北溟熠见她神色不对,只怪自己刚刚心直口快,挑起了她的伤心事,闻言犹豫着问: “是关于……你的那位师弟的吗?” “不。” 奚岄摇摇头,长舒一口气: “讲个别的吧。” 北溟熠看向她,神色认真又专注地等她开口。 奚岄越过他,走到窗前,将半掩着的窗子打开,立即有风钻进来,吹得她的发丝随风轻飘着。 她仍看向窗外,缓缓开口道: “从前,有个普通的凡间小女孩,她一出生,她的母亲便把她丢下了。 而她的父亲,却又是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的酒鬼。 他经常醉酒,动不动就打骂她撒气,因为只要一看见她,便会想起,曾经弃他而去的妻子。” 奚岄说到这,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笑。 “那小女孩又做错了什么,怎能把气都撒在她一个人身上?” 北溟熠皱着眉,有些不悦。 奚岄转头冲他笑了笑,淡淡地继续道: “她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父亲喜欢自己。 她想,或许是她干活不够勤快,父亲才不高兴的。 直到后来,父亲又有了孩子,女孩多了一个弟弟。 那小弟弟当真是可爱得紧,可当他长大了,却和父亲一样,厌恶她。” 奚岄蹙起眉,眼底难掩悲哀,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颤抖。 “他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她,捉弄她, 甚至趁她睡着,故意将烛火架打翻在她身上,将她烧得浑身是伤……”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语气却越来越平淡,犹如心死一般,可泪水还是不知不觉间一滴一滴滑落。 北溟熠见她落泪,心突然揪了起来,他慌忙地上前几步,伸出的手却虚空地在她背后,迟迟没有落下。 奚岄回了神,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珠,转头颇有些勉强地笑着: “你猜到了吧,这是我自己的故事。 我那时浑身是伤,打算就此了结此生,也好少受些苦楚,可那时师父找到了我。” 她的眼中勉强有了些光亮,继续道: “他那时像个江湖骗子一般,说我骨骼清奇是个修仙道的好苗子, 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徒弟,入仙门修行。” 可事实上,奚岄那时的身体脆弱不堪。 多年来,她很少吃过饱饭,时不时被父亲责打,被弟弟捉弄,精神也是几近崩溃。 她仿佛是风中的柳絮一般,一吹便会散。 可她命不该绝,师父告诉她,她生来便自带仙髓。 “我本来是不想的,活着太累了,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坚持下去了。 可师父说,有朝一日,我便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见到我的母亲。” 她已是穷途末路,唯一的希冀便是她那从未谋面的母亲。 她想知道为何当年要抛下她,这么多年又去了哪里,哪怕已经不在这世上…… 她也想知道。 入仙门数百年,奚岄从一开始的毫无根基开始修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唯有这一点执念,她才能继续活下去,并且专心修行。 可一旦有了执念,便会因为冲动而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难以自控。 奚岄不希望他变成第二个自己,更不想他像空桑师弟般,沦为人们口中最不堪的人。 “北溟熠,我在这天境修行已有数百年,两百年前,我更是修为尽失,一切从头来过…… 所以,这世上从没有可以一蹴而就的事,修行更是如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奚岄转眸看向他认真道,话里的意思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