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景,把人吓了一跳,他自己一定不知道自己眼圈已经红了一片,还强撑着说话,“我得回松津一趟。”怪不得。
贺春景想起来北京之前,自己跟他说的,永远也不想再回到松津了。
可他就决不能现在放开陈藩。
“你先跟我说,是什么事情。”贺春景深呼吸了一下,冷静地问。
陈藩抿抿嘴,下唇从牙齿间一点点剥离出来,话语也跟着艰难地挤出来。
“是……二世,二世情况不大好。”
第164章 狗儿要唱狗儿歌
从北京到松津不过两小时,路况无冰无泥。
整个车程,吴湘电话里只说了一句 “注意安全”。
二人走得急,贺春景羽绒服下头还穿着棉睡衣,他伸手揪了两下窜到腰上去的衣摆,窝在副驾驶上不说话。
这时候他恨自己怎么没考驾照了,对着闷头开车的陈藩有心无力,只能拿眼睛默默瞄着仪表盘,然后在转速指针高得吓人时,小声叫陈藩减速。
帕美一路几乎是按照一百二的时速在顶格狂飙,不到零点,就停在了松津市友爱动物医院大门前。
贺春景从后座重新扯出羽绒服,刚要递给陈藩,就见这人火急火燎的卸了安全带要下车。
“等等!先把衣服穿上,开门看车。”贺春景把人拽住,陈藩这么一回头,他才发现这人眼眶早红透了。
陈藩有意偏过头去遮掩,开门的手缩回来,草草套上一只袖子,若无其事吸了下鼻子:“挺冷,你穿好再下车。”
动物医院的夜诊很静,两人沿着走廊往里走了好一段,才被配药室里走出来的大夫喊住。
“先生?”小姑娘端着小铁盘匆匆走出来,“挂号了吗?”
“我——”陈藩开口猝不及防变了个调,只好用手指压在鼻子下头,清清嗓子。
一旁的贺春景替他开口:“我们找一只腊肠狗,名字叫二世。”
小大夫神色一下变得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把他们往里请:“哦,二世,它在监护仓。”
她把两人又往里带了一段时间,在一扇门前面停下了脚步,语气有些犹豫,带着十成的不忍:“狗狗表现得特别坚强,但……我们还是建议主人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它已经是非常高龄的老年犬了。”
陈藩点了点头,手还没等碰到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藩藩?”
开门的是吴湘。
抬头望过去,她也是一副匆忙出门的样子,脚上还趿拉着棉拖,鬓发凌乱,眼睛是流过泪的样子。
见吴湘一下子又哽咽得说不出话,陈藩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看他。”
而后越过吴湘,朝屋里走去。
这是贺春景第一次到宠物医院来,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小猫小狗生病住院时和人一样,也住病房、扎吊针;而医院的走廊里外,同样是焦灼沉重的氛围。
二世静静躺在监护仓里,仓内开启了吸氧雾化的程序,但从那绀紫色的小舌头上可以看出,几乎无济于事。
小狗的眼睛原本是半阖着的,可听到几人的对话声,呼哧呼哧地费力睁圆了些。
贺春景被这一幕戳得心痛,忍不住走到陈藩身边去,也细细看了二世一遍。
他对二世此时的样子陌生极了。
提起“二世”这个名字,在贺春景的印象里,更多的会出现一只活泼欢快的幼犬。
二世喜欢扑到毛绒拖鞋上磨牙,叫声也嫩嫩的,呜嗷呜嗷,门牙稀稀拉拉,长得像一排小白手套。
它走路时短腿倒腾得飞快,顽皮淘气地追人的脚腕,然后被母亲毛肠衔住后颈皮,叼起来晃晃悠悠挂在嘴边,一扭头甩到小棉窝里去。
贺春景有点恍惚,原来时间这么经不住消磨,到了今天,竟然已经是二世的一生了么?
不知二世是不是认出贺春景来了,张着眼睛喘了好一阵,竟然扑腾着想要靠近他,却被氧仓的透明罩子阻隔住了。
贺春景心里狠狠揪了一下,连忙把手贴到罩子上,低声安抚:“乖狗狗,躺下,好狗狗。”
陈藩看不下去了,也摸了一把仓壁,转头问门口的大夫:“它现在什么情况?”
“刚刚查过心脏,很不乐观。因为是非常高龄的狗狗了,从恢复过程和手术风险上来讲,都不适合再做治疗。”小大夫眼圈也发红,“一般来讲,建议安乐。即便不安乐,靠打氧维持着,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反而更痛苦。”满室沉默。
吴湘悄悄抹了把眼泪,走到陈藩身后:“刚才我都以为他要不行了,现在见了你们,倒是活泼了点,估计他也是在等你。”
说话间,二世又攒了些力气,再一次朝着氧仓罩子抬手,小爪子落在亚克力板上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让它出来吧。”陈藩忽然说。
小大夫应了声好,上前把雾化和氧气都停了,舱门拉到一边。而后一语不发地转身走出门口,把告别的时间留给了这一家人。
仪器停掉之后,二世显得更虚弱了。
贺春景抚了抚狗狗嘴边花白斑驳的毛发,想不通怎么这样一个小毛绒玩具似的可爱生命,也有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