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以免你们真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王娜顿了顿,叹了口气,“这孩子的死,跟其他六个受害人的情况一样,他们是死于犯罪分子的血腥残暴,事件的发生,也源于不法分子对社会纪律和法律尊严的挑战,明白吗?”
电话这头的两人都没搭话,于是王娜又问了一遍:“回答我,明白吗?”
“明白。”这次开口的是陈藩。
“行,你们俩也算任务圆满完成,出去好好搓一顿庆祝庆祝,准备过年吧!”王娜故作轻松地说,“早点把这事儿岔过去,改天我们再给贺老师颁个见义勇为的奖,连锦旗带奖金,打包给你们送去。”
电话挂断之前,贺春景忽然又出言打断:“等等!”
“嗯?”
“王冰,十六……十七岁,女孩!很瘦,一米五左右,短头发,大概不过耳朵那么短,牙齿不大好,右侧一颗牙齿被挤在其他牙齿后面。”
贺春景极快速地说了一大串话。他捏紧了膝盖上的家居服,棉料被他攥得潮乎乎皱巴巴的。
“你帮我看看,死者里有没有她。”
“牙齿好认,马上。”王娜立刻喊了几个人,挨个问过去。
听筒里嘈杂了一阵,贺春景等得很煎熬。他感觉自己介于如释重负与被彻底压垮之间,非常累,所以轻轻往陈藩身上靠了靠。
“你的学生?”陈藩顺势搂住他的肩膀。
“……是。”贺春景抬手搓了搓脸。
这时候,王娜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喂?”
“在呢!”贺春景立马坐直,“有吗?”
“有一个,”王娜还在跟现场的人确认信息,“头发和牙齿都符合你说的,但是目测死亡时间一年以上,具体人员信息匹配要回局里做。”
“知道了,谢谢。”贺春景抬手挡着眼睛,在电话挂断后,仍旧维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很久。
陈藩没说话,安静地让他倚着。
手机屏亮了好一会儿,独自暗淡下去。
陈藩能从屏幕里看见天花板上的石膏线,和刚刚好露出的一点,贺春景失神的眼睛。
“我之前从没问过你,关于这件事情的开始。因为我觉得那对你来说,肯定是一段不大愉快的往事。”
片刻过后,陈藩斟酌着开口。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你遇到怎样的人和事,过着怎样的人生。
没有我,也差一点就再也不会有我的人生。
陈藩心里五味杂陈。
他可以料到贺春景的拒绝,也想好了在被拒绝之后,如何再一次不着痕迹的将这一页翻过去。
可贺春景发了半天的愣,忽然突兀地开口了。
“她……”
他头一个字说得有点艰难,陈藩不得不替他拿了杯温水。
贺春景冲他颇显苍白地笑了下,白水入口,像是把一切长久地哽在喉咙里的心事,随着不大真实的胜利一并冲刷下去了。
“她不是我的学生,杨雨婷才是。”
这句话就像是在他始终紧绷的精神围墙上挫开一道浅浅口子,内里的东西不断冲击,小缺口一璺到底,倾诉欲喷薄而出。
而陈藩此刻又确实,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一个倾听者。
“我之前在竹舟实验,带过一个班,做班主任。”贺春景眼睛直勾勾盯着茶几上的空杯,梦呓一样,“杨雨婷是我们班上一个很受欢迎的小姑娘,家境好,人很漂亮,成绩也漂亮。”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来。
“这孩子在22年春天闹过一次跳楼,在那之前,她有一个特别特别要好的朋友。”
杨雨婷是个相当活泼开朗的孩子,长相优越,成绩拔尖,赶上青春期花一样的年纪,明恋暗恋抢着告白的人,能从讲台一路排到食堂大门口。
但她对同龄这些活蹦乱跳的毛猴子们兴致缺缺。
她喜欢遥远又明亮的梦,喜欢由自己掌控的投入与抽离,她喜欢被透明糖纸包装过的,橱窗里的青春少年。
所以她最好的朋友不在本班,而是外班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王冰。
王冰的家境跟杨雨婷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偶尔一次学期末的家长会上,贺春景在走廊遇见过王冰的母亲,一个典型常年奔波在外的“流动人口”。
那是不被生活厚待的一张脸,风吹雨淋带来的憔悴明晃晃摆在面上,浑身的皮肤泛着蜡黄色,像吃多了砂糖橘那样。
明显疲于生计的一个女人。
王冰不过十六七岁,本该是青春无忧的年纪,可这股生活的压力却透过母亲、透过家庭,由上至下,自外而内地作用到了她的身上。
她像只小砂糖橘,脸色黄黄的,个头长得不丁点。
杨雨婷却不在乎这些。
学校嘛,总会把残酷的阶级差异钝化,模糊掉各个阶层之间交往的界限。
两个姑娘有共同喜欢的明星组合,每天腻在一块有说不完的小话,聊爱情的幻想,聊组合的动向,也聊疫情结束之后,一定要看上一场偶像的演唱会。
那阵子很乱,看似平静运转的社会下藏了太多不安,学生们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