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忍受着。
看着吴宛由青转绿的面色,和从愤懑到闭口不言的态度,唐铭忽然乐了。
果然能进圣慈来的,里外里都是这路人。
“吴老师吃完了?”唐铭与吴宛一道往餐具回收处走,“之前在哪所学校高就?”
“以前不是老师,在……在外面搞互联网的,回家亲戚给介绍到这,就改行了。”吴宛说得有点艰难,他还忍不住回想刚才屋里的场面。唐铭了然。
互联网民工遭逢经济下行,还没坚持到三十五岁的坎儿就被毕业了,托人找关系进来了。
“哦,懂的懂的,高端人才返乡建设,国家鼓励的嘛。”唐铭屁精当惯了,净捡好听的说。
吴宛被说得尴尬,忙顺嘴推脱:“也不是什么人才,就敲敲代码,你们教书育人,比我强。”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他们刚在布草间里对那样的事视而不见,多虚伪呢。
唐铭确实听得差点笑出来,他有点明白吴宛为什么能进来了。
且不论背景,这是妥妥的墙头草随风倒啊!胆小嘴笨,又特别怕事,本身畏首畏尾,加上中年失业危机的压力,再不济再给点甜头或是吓唬吓唬,就算看到点什么也不敢说出去。
这种人随便拿捏两下就能帮着干活,还特好摆弄。
二人边走边说,吴宛未留神手中的餐盘倾斜,吃剩的一颗白煮蛋骨碌碌滚到盘子边缘。
瞄到这一幕,他便赶快手忙脚乱地抬起餐盘阻止。可盘内光滑无阻,这边抬起来,蛋就又滚到那边,弹珠游戏似的横冲直撞,越急越出岔子。
而唐铭站在一旁观赏了一阵他的窘态,伸手轻而易举握住那颗蛋,“啪嚓”戳在盘中央。
得有两三秒钟,吴宛的视线里全是棕黑色餐盘与那只白手的强烈对比。
“吴老师可得小心点。”
顺着手臂往上看,是唐铭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吴宛从他揶揄的表情中分辩出一丝嘲讽,更加无地自容了,涨着脸连连答是。
他尴尬极了,想要连人带盘一并钻到回收处逃避现实,此时唐铭的视线却落到食堂大门附近的某一点,蹙起了眉毛,轻轻“嗯?”了一声。
吴宛听到他疑惑的声音,下意识抬头也朝那边望过去:“怎么了?”
随即,吴宛的思维顿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熟悉,却又让他不确定是否看错了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不等他有下一个反应,身旁的唐铭忽然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菜单公示上写着今天有流沙包,我怎么没找到,你找到了吗?”
被这么一打岔,吴宛有点懵,也忘了去追究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人了,赶快歪头瞥了一眼取餐口:“没有。”
“回头得写到意见簿上去。”唐铭伸手把餐盘放到回收台上,拍拍手,略显突兀地结束了这一场对话,“我先回办公室了,回见,吴老师。”
吴宛端着盘子,傻傻“啊”了一声,而后就被唐铭快步离开时卷起的微小气流拍在原地。
他低头对着餐盘中央碎裂掉渣的白煮蛋看了半天,眼前忽然又闪过门口的那个身影,一阵过电般的颤栗随之滚过心头。
是我看错了吧,吴宛暗自嘀咕,都十几年没见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贺春景早上没课,愣是在棉被窝里装睡到小孩出门上学,听到门锁“咔嚓”合上,才叹了口气掀开被子。
他看着冷锅冷灶上昨日残羹,也没心情做饭,直接去学校解决温饱。可却在路过校内某个洗手间时,忽然被人大力拽了进去!
“唔!”
贺春景吓得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鹅,张开手扑棱棱地拼命挣扎,脚底下踩了那人不知道多少次。
他以为赵博涛他们发现了什么,这就要灭他的口了,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急得眼泪直往外涌。
身后的人力气很大,一面箍着他的腰,一面堵着他的嘴,几乎要把他从地面上拎起来。贺春景被他一直拖到最内侧的隔间,就在进门的瞬间,贺春景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抓住了门框,张口在这人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
身后的人吃痛拿开了堵着贺春景嘴巴的手,然而就这么一声,贺春景汗毛唰地炸起来。没了口鼻处的掩盖,他闻见了浓烈清洁剂味道下的一点柠檬香。
“陈——”贺春景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身后的人就抓住这一晃神的机会,将他一把甩进了厕所隔间!
贺春景整个上半身狠狠拍在墙上,撞得呼吸一窒,条件反射地蜷起身子自保,却又被那人抓着后背心提起来,掉了个个儿,“哐啷”按在门板上。
“……藩。”贺春景屏着呼吸,瞪圆了一双眼睛,用气声说完了眼前人的名字。
陈藩像一座乌云盖顶的山,面色黑沉,居高临下看着贺春景。
打从他的车子拐到通往圣慈的路上,少年时救陈鲜那天的一幕幕就不断浮现在他眼前。怒意像粘稠且无声的火,沿着四肢百骸烧上来,他太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了,更知道这里面养着怎样一群牲口。
贺春景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他进来的代价是什么,陈藩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