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一把拽住了他。
“刚才你说想来我家住。”陈藩给出来个陈述句,这是由不得贺春景蒙混过关,非要他把这事说清楚了不可的意思。
贺春景哽了一下,脚步顿住停在门口,再往前跨一步就出了陈藩的卧室门,可陈藩揪着他的校服后背,不让他往外挪腾。
“就,我刚才没睡醒,你不用太在意。谁做了噩梦之后都想有人陪着,这不挺正常的么。”贺春景喉头发干,说出来的话没有一点信服力。
“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贺春景。”陈藩松了手,转到贺春景面前来,又用那种灼灼的,像是能一直把人心底望清楚的眼神看他,“你之前睡觉从来没这个毛病,到底怎么回事?”
贺春景喉咙里愈发的干,他抬眼与陈藩对视,却又飞快避开陈藩的眼睛,把目光往鼻子嘴巴四下里移。
最后逃无可逃了,他只好又撒了个慌:“就是一些家里的事,我做了梦,梦到我爸,我妈,还有姥姥他们。”
贺春景不是个善于掩饰的人,一天说两次谎话已经快到了他的极限。
他知道一个谎要用一千个谎去圆,自己把有关陈玉辉的畜生行径全盘隐瞒了,一口大黑锅被他扣到远在长白山脚下的老家里去,再往下说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露馅了。
于是他决定往里头掺点真的。
“刚才我说想到你家来住,是因为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很好,很安全。”看着陈藩明显开始睁圆了的眼睛,贺春景又别扭起来,“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这个人,每天活蹦乱跳的,野狗一样……”
“野狗一样?!”
“也不是野狗,总之就是挺能折腾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你一个人能闹出一地球人的动静,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我就没空想了。”贺春景赶快往回找补。
“哦,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只顾着想我了。”陈藩一脸了然之色。
“......”
眼见着陈藩又开始流氓似的看他,一脸的喜上眉梢也不知喜从何来,贺春景干脆耍赖了,终结话题:“我不想说这个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都有一些不想告诉别人事情。就连你,也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一些事,不是吗?”
他这一次光明正大地看向陈藩的眼睛,却不料陈藩毫不避闪地回应了他。
“我没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事。”陈藩的声音很低,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最了解我的那个人。”
贺春景一下子呆若木鸡。
陈藩本以为这句话能把贺春景给打动了,也跟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下,谁知道这人油盐不进不领情,煞风景他还第一名。
“你,你跟胖子他们也这么……”贺春景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这种时候你老提他干什么!”陈藩脸都扭了,痛苦万分,他一想到自己和钱胖子这么执手相看泪眼的画面就一阵心慌,“我跟他不这样,跟谁都不这样,就跟你!”
贺春景被这笔直的炮弹一轰,又哑巴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陈藩对他这副猫叼舌头的样子也不抱多大希望,干脆直接越过“搬不搬”的问题,替他做了决定。
贺春景张张嘴,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但情感上他无法抗拒这个选择。
他本想找一万个理由,他可以过来照顾新生的小狗,可以陪陈藩做阅读障碍的康复,可以替吴湘收拾小菜园子,可以帮忙照看陈藩妈妈,可以做许多许多事情,可陈藩没给他机会说。
即使他什么也不做,陈藩也愿意和他待在一块。
贺春景鼻头有点泛酸,他鼓起勇气顺着陈藩给的台阶迈了一步:“今晚,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陈藩笑了,“我跟你回去收拾东西。”
“不用,我下班之后自己收拾就行。”贺春景抽抽鼻子,“我会和陈老师说的。”
陈藩点点头,手掌盖在贺春景头顶揉了揉,把贺春景揉得摇头晃脑的:“走吧。”
贺春景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小声唤了陈藩一声。
“陈藩。”
“嗯?”
“以后咱们一起上学吧,你也别逃课了。”
“嗯。”
“晚课也不能逃了。你在学校上晚课,我去威哥那兼职,正好九点钟咱俩一起回来。你那个文盲的毛病不是去看医生了吗,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读个书认个字写个作业什么的,尽管开口。”
“好。”
“还有二世,我也会帮忙看着。”
贺春景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一楼的时候转身抬头就看见陈藩在身后台阶上,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你鬼笑什么!”贺春景莫名有点羞恼。
“我笑了吗,没有啊,我就长这样。”陈藩不要脸地说。
贺春景往他肚子上攮了一拳:“你还笑!”
陈藩往后一撅屁股,伸手一把给贺春景的手攥住,哈哈大笑起来:“快点吧,你兼职都要迟到了,人家常威可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贺春景被逗得噗嗤一乐,脑子里全是《九品芝麻官》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