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往脸上泼,等上下都冷静了,他才发现一件更令他感到尴尬的事情——陈藩睡醒了就压根没打算走。
贺春景孑然一身,连后补的身份证都没办下来,找工作的事情也只好暂时搁置了,出门没处去只能家里蹲。陈藩放暑假,不写作业,爱干嘛干嘛爱去哪去哪。
房子是陈玉辉的,贺春景没道理把人家亲侄子直接撵出去,也就是说,只要陈藩不主动离开,他俩就得在这凑合过。
他撑着水池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贺春景心里登时蹦出来两个小人噼里啪啦打架,一个说和陈藩在一起好,和陈藩在一起开心;另一个怒目横眉破口大骂,再不离陈藩远点当心把自己折进去,明知故犯,多下贱呐。
打了半天,生气小人被气死了,贺春景认命地推门出去。
陈藩这回彻底开机了,昨夜的脆弱颓丧一扫而空,站在厨房里头悠然自得地煎鸡蛋。陈玉辉前天买回来的吐司切片叫他煎的金黄酥脆,两三片叠在一起切成九宫格,上头摞了几枚骰子大小的奶白色方块。
“这是什么?”贺春景指着有些融化的白色方块问。
“雪糕,你们厂的那个。”陈藩轻快地答道,递了双筷子给他,“尝尝?”
吐司煎的时候撒了薄盐,搭配鲜奶雪糕一起吃,唇齿之间冰火咸甜交织相融,酥松脆嫩的面包裹上一层芬芳甜蜜的丝滑奶浆,贺春景头一次知道这俩东西还能放在一起这么搭配。
在他一口气吃完半盘子的时候,陈藩伸手把筷子抽走了。
“吃煎蛋吧,大清早的,一冷一热吃太多肠胃受不了。”陈藩把煎蛋盘子递给他,“端桌上去。”
“受不了你还做。”贺春景瞪了陈藩一眼,在看到陈藩嘴角扬起熟悉的混账笑容之后立刻补充,“这种菜!”
陈藩被他逗得大笑起来:“我发现你已经逐渐掌握了语言的艺术。”
“你跟胖子也这么说话?”贺春景把盘子重重墩到桌面上。
二人不约而同想象了一下陈藩对胖子百般调戏,胖子羞怯闪躲的样子,陈藩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有点不适。
“那不是。怎么交往,得分对谁。”陈藩拉开椅子坐下,“我把跟他那套搬过来咱俩用也不合适,一口一个儿子爸爸的。”
这倒是,贺春景自幼父母双亡,听不得这个。
不过陈藩这一番解释让他心里豁然开朗了不少,听起来陈藩还是拿他当成和胖子一样的好朋友的,对自己这样那样也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特殊相处方式。
可能这人就是乐意对他……腻腻乎乎的呢?
贺春景不知怎么,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忽然又有点小失落。
这一回做饭的和刷碗的人掉了个个儿,贺春景十分自然地洗了碟子,竖着放到碗架上沥水。
陈藩安静地趴在卧室床上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贺春景本来以为他在玩手机,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从哪翻了几本花花绿绿的小说出来,在床上摆龙门阵。
目之所及,《麻雀要革命》、《会有天使替我爱你》、《泡沫之夏》、《天使街23号》。陈藩正拿着本《龙日一,你死定了》看得津津有味。
“我二叔阅读范围还挺广。”陈藩翻了一页,如是评价。
“……你又认字了。”贺春景瞄了一眼,各种乱七八糟生僻字符虎踞龙盘横亘其中,感觉多看一眼自己也要变文盲。
也不知道陈藩这识字水平算是提升了还是彻底崩溃了。
贺春景坐在床边,拿起另一本翻看了下,扉页上写了一行娟秀字迹:莪們湜瑭,甛菿U傷/贺春景心里有数了,合上扉页:“这肯定是陈老师从学生那收缴上来的,还有女生签名呢。”
“啊?我看看,本来还等着拿这事儿挤兑挤兑他呢。”陈藩伸手来拿贺春景手上这本甜到忧伤的书,结果不小心被锋利的书页划了手。
“嘶——”陈藩吃痛,倒抽了一口冷气。
贺春景赶快扔了书,捏着他手指头看。中指指肚破了道小口子,有细小的血珠渗出来。而后他拖鞋也来不及穿,赤着脚跑到床头柜旁边,从抽屉里拿了酒精和棉签给陈藩上药。
贺春景常年干活,指节褶皱上覆了薄薄的茧子,但陈藩的手修长白净,一看就知道这人养尊处优。贺春景捏着他的手指给他擦药,可距离凑得近了,又发现陈藩白璧一般的手上,星星点点有些瑕疵。
手指根上月牙似的一弯,是烫伤的时候,被贺春景指甲不小心碰出来的疤;手背上淡红色的几条印子,是把贺春景从月季丛里救出来时留下的伤痕。
“我是不是跟你的手有点什么说道,怎么你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总伤了手呢。”贺春景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陈藩倒是不在意,瞧了瞧自己的手:“都是些小伤,没两天就好了。”
贺春景垂下眼睛,拿着酒精要走,却被陈藩拽住衣服,重心不稳坐回到床上。
“说起来,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出院之后都没上过药吧?”陈藩一边说一边动手卷贺春景的背心,露出一大片瘦削细白的腰肢。
贺春景哪受得了大白天的被人按在床上扒衣服,当即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