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看眼刘老柱面前已经空了的酒坛子,连叠下酒菜都没有。 要换成她伤心,她就出去花钱,才不为孩子着想,起码喝酒要配盘花生米。 刘老柱仿佛喝多了,嘟嘟囔囔道:“……他见两天世面,在城里开上铺子就觉得自己是大城池人,在城里别的本事没有,就学会嘲讽亲爹,瞧不起老家人,我们都是山沟沟里的泥腿子,在他眼中啥也不是。我就纳闷了,我这么朴实无华的人,怎能生出这般没良心的娃。” 要是按照逛青楼不看女滴,只惦记买只鸡回家,最幸福的事就是地窨子数数家里存粮,酒也不舍得多喝,一文钱不舍得乱花,刘老柱确实朴实无华。 他一辈子没啥爱好,也没怎么吃过好的、穿过好的。 精打细算、蝇营狗苟,全花在孩子身上,他的大闺女、大儿子、小儿子。 连眼下受的委屈、吃的苦脚底凉就拉拉尿,究其原因还是为大儿子。 可是大儿子对亲爹都这般狠,往后能指望养老?他忙乎一溜十三招极为委屈,这是图啥呢。 刘老柱借着酒意上头,越想越上火心堵得慌。 刘老柱也只好意思在许老太面前抹眼泪,让进来时把门关严就放心哭了起来。 又哭诉道:“我后悔,刚才咋不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换一般的爹,打他顶嘴那阵就该烀他几巴掌踹几脚让他滚出去,那是他老子我给置办的。” “别拦我,走,都跟我走,我这就让他滚犊子。” 许老太自始至终就没拦着,屋里也没有别人:“……” 说实在的,刘家大儿那德性,换成她家仨有,她早就动手。 甭管爹娘带回来的是谁,哪怕心里有埋怨过后说,为面子情也忍住,而这就是没给留脸。 想当初她家穷不穷?那阵留满桌子在家吃炖小鸡大米饭,这在现代不算个事儿,在这里在农村是老大一件事儿,就是在现代七八十年代也当一件显摆的大事要四处说的,可她儿媳妇于芹娘明明一肚子舍不得,也照样让满桌子多吃点儿。她相信她家仨有也能做到。 许老太已经从小子们那里,听过刘家父子俩吵嘴的大致原因。 小子们学完是怎么一回事后还沉默一会儿,说没想到里正叔为那片江受这番大委屈。还有买下那片荒地原来是为村里。恨不得每省下一文钱也是为第一次开村委会应下的承诺,却没人理解,步步维艰。 说完就看向她,想让她这个召集人出面安慰安慰。 当时许老太竟然开小差,心想:要是她孙女跟着直播吵架就好了,直播完吵架,再直播离开和四处找店是不是更能让家人们代入。如若刘老柱能像喝多说的那般,再揍他大儿子一顿更加好,爷俩嗷嗷吵架往一起冲,备不住能得到点打赏钱。多好的素材。 这不比坐在这里喝闷酒强?而她没啥可劝的。 许老太不知道还有另一个插曲,要是直播那个小插曲,让当事人小助理听听更刺激。 二道河村小子们决定和许有仓一样闭严嘴巴,赶明到家也不和任何人学烟袋塞子之类的话,那是肤浅的人做的事儿。 “行了,你差一不二得了,你伤心也忍忍,留着回去和我嫂子念叨吧,和我念叨不着。再买酒还要再花钱,明早起不来你别耽误我正事儿。多住一晚上那叫二钱银。” 刘老柱瞪着通红的眼:无情。 当当当敲门声传来,刘老柱赶紧将哭出来的大鼻涕蹭在炕沿边。 这是小子们吃完面条回来了。 今晚刘老柱豁出去给大家一块碎角银子让出去吃饭,四伯家孙儿给刘老柱打包回来一份馄饨。 孙家小子端进来一盆热水:“叔,烫烫脚,可热乎了。” 而另几个小子是拿着刘老柱的布鞋和大伙换下的半湿衣裳去外面刷洗,打算放炕头晾干,要是一宿不干就烤烤火。这也是大伙包下房间的原因,洗漱方便。 许老太看眼刘老柱,那老家伙吃着热馄饨,脚插在热水里,还有人给洗脚,眼圈又红了。 怕耽误小子们擦身子洗漱,她扭身就走了。 她要带着孙女和老三,趁夜里酒楼和青楼正热闹去推销。 当晚玉环面收货颇丰,府城的第一大酒楼没搭理她们,第二大酒楼定下让半月后送二百斤玉环面。 许有仓记下酒楼路线和门脸。没想到老娘鼓捣出来的玉环面刚推销出去,就听到那家掌柜让大厨:快,用鸡汤入味做十碗送楼上雅间。 许有仓真是长了见识。 也给许老太乐的,看外面雨停有不少支棚子的饭摊子,非要请孙女和儿子吃个炒菜,他们半个多月没正经吃个菜。 但这顿独食最终换成枣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