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杨谦从花楼的大床上睁开眼睛,没有理会床上的两个歌姬,穿上衣服离开了这秋华楼。
一出门,看到姜云正站在路边朝他招手,两人便一同找了一家就近的小面馆,坐下来一人要了一碗素面当作早饭。
“呵呵,杨兄弟起这么晚,想必昨晚也是好一番操劳吧?如何?这小镇里的姐儿不比城邑里的楼子差吧?”
杨谦笑了笑,并不搭这茬,他现在对姜云的性格已经有些了解了,这人生性放浪形骸,又颇有些自来熟的意思。不过杨谦自己有自己的一杆秤,对于这位红衣盗他心里的提防从未减少过。
只是对方昨天传音入密的一席话勾起了杨谦的好奇,于是才会早上出来,应约好好聊聊。
“这么说,姜仙师是早就晓得秋华楼里面盘踞着妖邪咯?”
“嘿,杨兄弟这话像是在质问?我猜一下,杨兄弟你使牛尾刀,又习惯用质问的方式跟人说话,应该是公门身份吧?捕头?”
杨谦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隐瞒了,于是点了点头,没否认。
“呵呵,那就难怪了。捕房干的就是杀贼斩妖的差事,对于妖邪那都是视之为蛇鼠,除之方可后快。
不过其实跳出公门的视线,妖邪其实也并不是都要杀之而后快的。
杨兄弟若是有兴趣,可听我好生给你说说?”
杨谦一边吃面条,一边点了点头,他很好奇姜云这等修士的眼里,到底是如何看待妖邪的,居然能和喜欢吃人的妖邪共存?难道还有什么道理不成?
姜云自然看得出杨谦脸上的鄙夷,也明白杨谦为何如此,但依旧笑容不变,说道:“杨兄弟可知这世上修士分几种?”
“仙门和邪道?”
“那杨兄弟觉得我是属于仙门还是属于邪道?”
“这”杨谦还真有点被问住了。
虽然姜云之前劫过道,但其师门兄妹使用的手段又跟阴邪不沾边,显然不能归到邪道一边,但有明显不该是仙门中人。那天寒宗杨谦听都没听过,况且都去劫道也绝不是什么正经的门派。
姜云见杨谦一时语塞,笑道:“如何?杨兄弟也晓得我既不是仙门也不算邪道,对吧?其实我们天寒宗属于散修。”
“散修?闲散修士的意思?”杨谦也反应了过来,这就跟武者一个意思,有在军伍里的,有在公门里的,也有游荡乡野的。
“可以这么理解。而邪道且不去说,就说仙门。每一个仙门都笼罩四方,自有一大片根基之地。而其修行所消耗的资源一大部分都是从根基之地获取,小部分由所在的国邦供养。包括他们开坛收徒的苗子来源都是如此。
这些杨兄弟应该在这次五雷宫的开坛盛会上有所体会了吧?”
“姜仙师的意思是,仙门挤压,所以你们这些散修就缺资源,缺根苗,处境艰难?”杨谦咽下嘴里的面条,然后顺着姜云的话给猜了后面的意思。
“没错,杨兄弟是聪明人,仙门与我们这些散修而言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凶猛的将周围水里的所有可以吃的东西全都吸走了。而我们不但要抵挡它的吸力还要拼了命的找吃的,不然就得饿死。
其实相比起仙门,散修的日子都不能叫艰难,应该叫无所不用其极才贴切。”
姜云说完也埋头吃面,留给杨谦自己去琢磨一会儿。
这什么意思?杨谦的感觉就是这姜云完全没有他所认知的修士那种出世出尘的飘然,反倒是跟山野里的贼匪或者麻绳巷里的混混们很像!
等姜云飞快的将碗里的面条吃光,这才接着说:“跟我们的情况类似,妖邪也不是所有的妖修都聚在各大妖王麾下,也有许多散落在各地藏起来的妖修。
就比如昨夜的那三只狐妖就是如此。甚至整个秋华楼背后其实也是散妖在控制,它们主要是做情报买卖的。”
“背后不是妖王?”这才是杨谦最关心的重点。
“不是,听说是一只狐族的大妖,还够不上称王的实力。”
“那这么说来,散妖和伱们散修都是天涯沦落人,所以惺惺相惜了?”
“杨兄弟此言差矣,人和妖怎会惺惺相惜?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
杨谦也不跟姜云掰扯,另起话头问道:“那为何仙门也不管这些散妖呢?”
妖邪虫子不管还说得过去,毕竟虫子不厉害,各地官衙、兵衙只要处置得当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但妖修则不同。杨谦亲身经历,他不觉得寻常捕快或者牙兵牙将能对付得了妖修。
和妖邪虫子相比,妖修简直就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太多了,管不过来的。仙门的主要对手是邪道和各大妖王势力,每一个仙门要应付这些就已经费不少力气了。而散妖大多东躲西藏,除非是惹了大乱子出来,比如肆虐一地屠戮成白地,不然仙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散妖也知道这些,所以很少会有散妖肆虐一地的事情出现。就像这青阳镇,若不是有心详查,谁又看得出这里还有妖邪长期盘踞呢?你就算问这里的常住居民他们都不会晓得。”
“.”杨谦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而这些都是杨谦以前根本不晓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