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先生言过了,璋哪有这般的神机妙算,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刘璋无奈的摇了摇头,谦逊的道了一句。
而后在彭羕期待的目光中,刘璋慢慢解释起了自己的想法:“庸之地,距离荆州如今的州治襄阳不过数十里路,且可以顺汉水浮舟而下,大军往来十分的迅捷,若是为我所得……呵,璋听闻一句民间俗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庸如果在我的手里,就算益州同荆州有联盟的关系,都只怕安居襄阳的刘景升夜里不敢安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荀攸细品着刘璋所言的这句俗语,他不由点了点头,这句话当真是十分的形象,一语就解释了刘璋拿下庸之地后,荆州刘景升所面临的的境况。
“是故明公无意于庸,以免拿下庸之后,荆州会出重兵同我方对峙,牵制去我方的军力……这大军来年就要北进关中,征讨凉州诸贼,当此之际,蜀地应尽量少的去刺激荆州,避免同荆州发生冲突,不使影响来年的关中之战。”荀攸开口补全起了刘璋的想法。
“然也。”刘璋微笑着点了点头,荀攸不愧是备受曹操青睐的谋士,有着一等一的谋略。
兵曹彭羕在此时终是明悟,他感觉面前像是被拨开了一团迷雾一样,他斟酌着插了一句话:“明公一不追杀张鲁,二不阻拦汉中惑于天师道的鬼卒投奔张鲁,原是为了使张鲁有实力和蔡瑁张允抗衡……庸之地,我们不便入手,但也不当落入荆州之手,而若是落在张鲁的手里,这一则张鲁势力弱小,威胁不到汉中,二则刘荆州也有些事情做了,来年就空不出手来针对我蜀地做些小动作了,我等便可安心征讨关中。”
“这一石多鸟,如今皆以全中,奇谋略不出世也。”彭羕叹服了一声。
刘璋摆了摆手,彭羕的吹捧却是有些过了:“张鲁窜逃庸,会同庸申氏联盟,但兵力还是逊于蔡瑁张允所统大军,那时谁又料得到他们能击败蔡瑁张允的大军,说不得就是蔡瑁张允大胜,庸为荆州所得呢……情形来到现在这一步,非是我所能预见的,不过是局势变化恰巧顺了我的心意而已,倒是没有什么奇谋。”
荀攸闻言,十成十的论证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想法,他顿感身心舒畅,同彭羕一样,他拱手向着刘璋叹服道:“明公能因势利导,顺应局势的发展,使得局面称自己的心、如自己的意,就算不是奇谋,也是对局势洞若烛照,挥洒自如,才有了如今的结果。”
同样赞美的话刘璋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不过来自荀攸的赞叹让他有些受用,毕竟荀攸非是一般的人物,乃是曹营中一等一的谋士,但也只是略微受用而已,他对美言的免疫力已经很强了。
“说起来,张鲁的表现倒是超乎了我的判断,张鲁能击败蔡瑁张允,而后拿下房陵,置西城、庸、房陵于麾下,如此一来,便可成就四塞之地,后面可以同荆州好生消磨抗衡一番,一二年内,我等皆可以不忧荆州也。”
刘璋面带快意,处于庸的张鲁对他威胁很小,但对襄阳威胁很大,毕竟一个是逆水行舟,一个是顺流而下。
这里刘璋想到一件趣事,他从案几的文书里抽出一份,然后打着哑谜道:“蔡瑁张允败退回襄阳,二君可知刘景升对蔡瑁张允作何处置?”
彭羕轻哼了一声,他不屑的说道:“蔡瑁虽然是刘荆州夫人的弟弟,张允又是刘荆州的外甥,但是蔡瑁张允用兵是一败再败,一败于庸申氏的埋伏,二败于张鲁和申氏的联军,且又丢失了房陵之地,不责罚是说不过去的……如果这样刘荆州都免去蔡瑁张允的过错,那真是脸都不要了。”
荀攸听着彭羕的话,这段似是有些道理的话,他微微摇了摇头,曾经在荆州待过一段时间的他,同刘表是有过接触的,对于刘表的为人他是略微了解的。
接着彭羕的话头,荀攸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话虽这么说,似乎不责罚蔡瑁张允是说不过去的,但依着攸对刘荆州的了解,想来蔡瑁张允不会挨什么责罚,当是令二人将功赎罪。”
“就仿佛秦穆公时的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将领,虽是一败再败,但是秦穆公不加责罚,反而更加礼遇孟明视西乞术等人,使孟明视、西乞术等人知耻而后勇,最终帮助秦穆公称霸西戎的故事一般。”
彭羕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若是依照孟明视西乞术的故事,蔡瑁张允的确可以逃过罪责,但是刘表好歹是有偌大的名头,如何会做出这样赏罚不公的事情来。
一念至此的彭羕转头看向刘璋,想着从刘璋这里得到答案。
刘璋那边先是大笑了几声,而后他朝着荀攸夸奖道:“荀先生颇有识人之明也,如先生所料,蔡瑁张允的确没有担什么罪责,败军之罪,轻飘飘的揭过去了……至于揭过罪责的由头,正是先生所言孟明视西乞术的故事。”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彭羕闻言忿忿然道,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亏得刘荆州号为‘八俊"之一,有着偌大的名头,行事竟是如此的不公,以亲疏来定罪恶的深浅……羕倒是记得,蔡瑁张允第一次大败时,言是贪功冒进的都尉文聘,他的家人是被荆州的有司责难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