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你说我汉中还有机会吗?”
身处新阳平关中的祭酒杨帛面色愁苦,他知晓了蜀兵占据定军山的消息后,就一直挂着这一副苦瓜脸,眼下他刚好逢着孟达,想听听孟达见解的他开口问道。
孟达一脸正色,他轻咳了一声后道:“怎么会没有机会呢?蜀兵虽然占据了定军山,可还没有突入到汉中腹地,只在汉中南部边缘山区行动……眼下师君正在定军山下同蜀兵交战,以师君的明睿,加上功曹阎圃的智谋,以及賨人渠帅朴胡、袁约的骁勇,当是能轻而易举的将定军山上的蜀兵驱离汉中。”
说完这番壮语的孟达端正着面色,但眼神却飘忽的打量起杨帛脸上的反应,这里他猜不准杨帛问话的意思,虽是听杨帛话中的语气,杨帛对汉中的命运很是不看好,可孟达却是不能去附和杨帛的话。
杨氏是张鲁帐下的第一豪族,举族都是依附张鲁的,对张鲁的忠心自然是毋庸置疑,故而杨帛虽然言语颓唐,有退缩的意思。
但孟达作为新晋之人,不是汉中的旧臣,贸冒然去附和杨帛的话,若是被他人知晓了,对孟达可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眼下张鲁虽然有些败相,可汉中大部还在张鲁的把控之中,孟达也还身处新阳平关中,处于军司马李休的监管之下,因此孟达只是谨慎答话。
听闻着孟达的豪言壮语,杨帛却是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孟君,你如何这般敷衍我,我杨帛虽是匹夫一个,只知道战场厮杀,没有什么谋略……但局势好坏我还是看的清的,我汉中本不是刘益州的敌手,不过依仗阳平关而已,如今刘益州绕过了阳平关,突入到定军山,我汉中这盘棋是下不下去了,汉中只怕早晚为刘益州所得。”
‘刘益州?’听着杨帛对刘璋的称呼,孟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平日里杨帛对刘璋都是直呼姓名,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恭恭敬敬的道上一声刘益州。
这局势优劣变了,没想到在杨帛口中,刘璋的称呼也跟着变了,而称呼虽是小事,但以小见大,孟达从杨帛的话里听出了杨帛的心思,那是和他埋在心底的思量一样的东西——贰心。
孟达眉目弯了起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汉中这艘大船在一团风暴中即将倾覆,船上的人看来大抵都没有同张鲁同生共死的想法,都有着小心机,打算在大船倾覆前跳到另一艘船上去,而另一艘船,自然是刘益州那艘更大的船,更能抗住风暴的船。
但这里孟达只是露出了片刻的笑容后,就很快收敛了起来,他担心杨帛可能是李休派来刺探他想法的间细,虽然以杨帛五大三粗的性子,不大可能有这个心机和演技,但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小心一点方才能活的久些。
孟达叹息了一声:“局势虽然不好,但我等作为师君的臣子,自当忠于师君,同师君共进退。”
杨帛摆了摆手,他无奈道:“孟君,你这话倒是和李司马说的一般无二……不过你和李司马不太一样,李司马受师君重恩,自当忠心于师君,你却是入汉中日浅,没有受到师君什么大的恩惠……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族人考虑,同师君共进退,结果只怕……”
话说到这里,杨帛顿感不妥,他郁积在胸,想找个人说道说道,却是说道的太过了,让生性憨直的他都察觉出来不太妥当,尤其说话对象是孟达,虽是这段时间和孟达共同对抗蜀兵,二人交情一日比一日的深,可毕竟相识的日子短,有些话还是不好说出口。
‘李司马一般无二!’孟达心中有了明悟,眼前的杨帛只怕是在李休那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触了什么霉头,郁闷的紧,所以才在他面前啥话都往外抛。
斟酌了片刻后,孟达微微露出一点口风:“话虽如此,可新阳平关不是你我做主,乃是李司马作为主帅,凡事自是有李司马做主张……我人微言轻,无足轻重,纵使有什么想法,也难以施行。”
“话不是这样说的,这新阳平关,也不是全然由着李司马做主。”杨帛眼睛亮了起来,他听出了孟达话里的意思。
言罢二人对上了眼,互相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入夜。
又是同来攻打新阳平关的蜀兵斗智斗勇一整天后,军司马李休感觉到身心俱疲,身体上的疲劳是顶盔掼甲一整日带来的,心理上的疲劳是定军山的变故带来的。
而忧心忡忡的他这个时候总算可以安歇一下,将城头托付给了祭酒杨帛后,李休来到了自家的营帐,准备睡上一会,只是这个时候他心中忧虑,却是难以入睡,只得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的躺着。
“嗯?”李休睁开疲惫沉重的眼皮,心中露出一个疑问,营帐外间传入到帐内一阵嘈杂之声,但很快止息住了。
带着疑惑和些许的不安,李休从床头拿起一件外衣披上,向着营帐门口走去,并在到达营帐门口的时候伸出手去掀开营帐。
而在李休的手伸至半空时,营帐从外间被人掀开了,紧接着四五名壮汉一拥而入,伸出手将李休钳制了起来,令李休竟是不得一点动弹,而后这群壮汉拿出绳索把李休捆绑了起来。
这番异常的举动,令李休从半寐中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举目扫视,很快就看到了兵变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