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姿坐在图书馆里,两手托腮,对着墙壁上的巨型油画发呆,陷入了天人交战。
清泽真的需要她接他下班吗?
如果她今天不去接他下班,会造成他俩关系破裂吗?
会对他的人生产生重大影响吗?
他会从此丧失对人生的希望,变成一只不快乐的比熊吗?
不需要,不会。
“抱歉,”图书管理员奶奶站到梁姿旁边,打断了她的思绪,“图书馆十分钟之后关闭。”
梁姿点点头,背着包匆匆离开了图书馆,往地铁站走去。
她要去酒店接清泽。
因为她答应他了。
她细细一想,自己答应过清泽太多她做不到的事了,既然这件事她现在可以完成,那还是去吧。
梁姿是第二次来这家奢华酒店的咖啡馆,上一次是给一位客户做翻译。她坐在一个偏僻安静的角落,拿出笔记本,戴上耳机,给清泽拍了张照片。
她发送:【到啦】
清泽似乎在开小差,很快就回复她:【看的什么电影,lasteperor?】【怎么桌子上只有一瓶水?】
她边笑边打字:【对】【还点了一份沙拉,吃完了,就让服务员拿走了】
清泽:【那就好,我快结束的时候告诉你】
梁姿看到一半,因为周围谈话声过于嘈杂,她不得不按下了暂停键,电影里的文绣刚刚提完离婚,淋着雨开心地逃出了大宅,扔下的那把雨伞被迫静止在屏幕里。
梁姿摘下耳机,一时间,清晰的法语、英语和中文同时涌进了她的耳朵。
好像还有德语,或者是北欧那边的语言,她分不出来。
她闲散地向四处望了望,目光被斜对面那一桌所吸引,因为那里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形高瘦,衣着精致,一双深绿色的眼眸含着亲切而可靠的笑意,看向她对面的客户。
梁姿猜她是一个英国人,因为她说的英音标准到她几乎听不懂。
显然,她对面的两个法国客户也听得费劲,用法语和英语各问了一遍:“对不起,olivia,你会说法语吗?”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缓和着气氛:“我只会说一点点法语,真的是一点点,像是‘你好’‘再见’‘你好吗’之类的。”
梁姿一个几米之外的人都被她美到了,更不用说和她面对面的两位客户,对话又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这位olivia不仅长得美,业务能力也相当过硬,一个小时之后,梁姿看着她跟她的客户们友好地握手送别,嘴边溜出一句法语:“entendu”
那就说定了。
梁姿偷偷敛回视线,低头一看手机,清泽刚好给她发来了消息:【宝贝!我下班了!】
她莞尔一笑,把笔记本收进了包里,坐在沙发里等他过来。
她玩手机的时候,听见刚才那道礼貌而公式化的女声惊喜地说道:“loch,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梁姿琢磨了两秒钟,还是决定不站起来,让清泽独自打这个招呼。
清泽的嘴角勾起一个礼貌的弧度,“我也没想到,olivia。”
olivia算了算,“我们七年没见了?”
“差不多,”他客气地寒暄道,“最近还好吗?”
“还不错,我现在在伦敦做bankg,这几个月来巴黎出差,你呢?”
“我在巴黎上班。”
olivia看着清泽,突然明白过来,小声问道:“loch,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眼睛环视一周,回答道:“我来找我女朋友。”
可是没找到。
话刚说完,清泽瞥见半人高的沙发靠背后面冒出来一只手,随便晃了几下,又收回去了。
清泽在心里笑了一声。
怎么连晃个手都这么可爱。
面前的olivia则是真真切切地发出了轻微的嗤笑声,她绿色的眼眸平淡地望向清泽,压低了声音,“另一个自以为很幸运的可怜女孩?”
清泽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没有任何波动,用寻常音量回应道:“她确实认为自己很幸运,但跟你说的‘幸运’大概不是同一种。”
olivia耸了耸肩,“无所谓,下面这句话,我希望你转告给她。”
她往梁姿那里看了一眼,对清泽笑道:“和loch谈恋爱,祝你好运。”
高跟鞋远去的声音清脆又果决。
回去的路上,梁姿一直在跟清泽聊《末代皇帝》的导演和他拍过的电影,对清泽方才的偶遇绝口不提。
清泽也随着梁姿,提议道:“我没看过他的《戏梦巴黎》,咱俩找个时间一起看?还是你更想看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巴黎最后的探戈》?”
她撇了下嘴,“谁要看导演和男演员合伙强奸女演员的电影,还是看第一个吧。”
到了家,两人洗完澡,双双躺在床上,一个装模做样地看书,一个假模假式地看手机,见对方迟迟不开口,都有点忍不住了。
梁姿和清泽沉默地对视一眼,在同一时间叽里呱啦地开口,一个气势汹汹,一个委屈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