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身后的清泽伸出胳膊,在自己右边捞啊捞,想把梁姿再拉过来抱一会。
可是什么也没捞着,除了梁姿留在床单上的体温。
他一睁眼,啧,人都走到卫生间门口了。
……早知道就说他先起了。
清泽安排了一艘白色游艇,一上船,蓝眼睛的中年船长跟清泽热情地用英语打了个招呼,顺便问候了清泽的父母,把他和梁姿送进了船舱。
客厅的巨大落地窗外一片漆黑,沙发后面的长餐桌上摆好了早餐。
梁姿一恍惚,以为自己进了一栋居民楼里的豪华公寓,还是那种三室两厅的海景房。
“船是我爸妈的,从格陵兰岛回来之后一直停在卑尔根,我就让willia开过来了,”清泽拍拍她的手,大言不惭地说道:“带着梁老师一起啃老。”
梁姿笑出了声。
清泽牵着她的手,在里面走了一圈,把房间挨个介绍了一遍。
“这个是我的房间,你要是困的话,就在这儿睡。”他说道。
梁姿“哦”了一声。
她还想错了,不是三室两厅,是四室两厅,他家人多。
在餐桌后面的边柜上,梁姿看到了一张全家福,一家五口人站在甲板上,隔着一片蔚蓝大海,身后是一座五颜六色的悬崖小镇。
照片里的清泽挺拔而青涩,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站在他身旁的女人美丽而温柔。
原来清泽的桃花眼是随了妈妈。
清泽掰下一块牛角面包,喂到梁姿嘴边,说道:“这是六年前拍的,在capri。”
梁姿把面包吃完,开口道:“你们家的人,都真好看。”
清泽一笑,“我们梁老师也好看。”
梁姿没出声。
两个人补了个觉,吃了顿饭,对着手机认了半小时的鲸鱼。
十一点了。
外面渐渐亮了起来,虽然马上又要黑了。
特罗姆瑟位于北纬六十九度,一月底这几天,上午十点日出,下午两点日落,一天白昼四小时。
船长面露喜色地冲进客厅,对站在窗边的两人喊道:“快点快点!它们来了!”
清泽和梁姿飞快地穿上了厚重的防水外套,一前一后蹬蹬跑到了甲板上。
天色阴沉,冷风刺骨,即将下雪。
黑白相间的山川在灰蒙蒙的天光里显现了形状,低矮而绵延。
世界很安静。
除了海水轻轻拍打船体的声音,梁姿什么也听不到。时不时有海鸟盘旋飞过,发出几声“欧欧”的长鸣,更显空寂。
所以,鲸鱼呢?
“在你们的左手边!有虎鲸!”willia的声音适时响起。
梁姿和清泽往左边看去,不远处的灰蓝海面上齐齐浮出了十几道黑影,黑色脊背上带着一块椭圆形的白色。
几秒之后,喷出了一片雾状水柱。
“好大一群。”
梁姿想起了清泽给她发过的鲸鱼视频。
她兴高采烈地扑到了清泽怀里,扬着下巴看他。
清泽眼睛一弯,低头亲了一口。
willia正一丝不苟地举着单反拍鲸群,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对小情侣在那边卿卿我我。
他眼睛瞄着镜头,对他俩衷心说道:“你们很幸运,抓住了尾巴,等到了二月份,它们就要游到非洲去啦。”
梁姿和清泽四目相对,偷偷笑了。
清泽解释道:“他就这样,眼里没有别人,只有大海。”
“叔叔挺酷。”
梁姿脑袋一歪,“我们给冰箱上的那两只鲸鱼起个名字吧?”
“好,”清泽看着他文学素养极高的女朋友,“梁博士想起什么名字?”
梁姿转了转眼珠,“蓝蓝和鲸鲸?”
“……梁老师,一,咱们今天没看见蓝鲸,二,名字是不是有点随意了?”
梁姿不同意,“我觉得很好。”
蓝蓝和鲸鲸,梁梁和清清。
梁姿说着,目光在灰蓝色的水面搜寻,船后似乎有动静。
她定睛一看,一只小虎鲸摇头摆尾地游了过来,也就隔着两三米远。
水面上支棱着一个分叉的黑色小尾巴。
“清泽你看!”她用力摇了摇清泽的胳膊,激动得像只刚会飞的小鸟。
清泽的视线往下一扫——
小鲸鱼蹭地跃出了水面,仰着脑袋,翘着尾巴,长着翅膀,定格一般在空中停留了一秒钟。
仿佛在说,我笑一个吧,你俩可看好啦。
扑通。
又落进了海里,水花四溅。
脸上袭来一阵逼人凉意。
梁姿惊呼一声:“好可爱!”
没想到,小虎鲸似乎受到了鼓舞,居然又“哗啦”“扑通”地跳了一回。
这一次,清泽也笑出声了。
鲸跃他看过不少,这么给面子爱表演的鲸鱼,他还是头一回见。
梁姿望着还在轻泛涟漪的海水,嘴角咧到了耳朵。
在世界尽头的北冰洋上,她心里的花开了。
她转过头看向清泽,食指从温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