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王宫,鬼力赤看着下方哈剌敦,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阿尔泰那个蠢货!无端端的去挑衅燕王作甚!!”
“他居然还觉得自己可以警告明朝新帝!”
原本鬼力赤都在考虑是否要彻底废除北元国号,以此来对大明示好,此事一出,哪怕他宣布彻底废除元国号,又有何用?
他是该庆幸阿尔泰那个蠢货死得快,没有得逞吗!
哈剌敦摇头:“可汗,此番并非枢密使主动挑事,而是燕王突然派兵。”
“以臣拙见,怕并不是偶遇交锋那般简单。”
“不可能,你多想了。”
鬼力赤摆手:“燕王靖难失败,正是进退两难之际,连应付大明新帝都吃力不已,怎么可能跑过来攻打大元。”
在这方面,鬼力赤算得相当清楚。
他稍稍为自己换了個舒坦姿势,看着哈剌敦继续道:“燕王现在本就是与大明新帝为敌,本就吃力受困,他要是抽出兵马来攻打我大元,能不能打下来暂且两论,难道不怕大明皇帝借机动手?”
鬼力赤哼笑:“所以,绝对不可能,既然阿尔泰已经死了,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吧,之后再想办法从燕王手里讨回来。”
当他话音落定,却有传讯兵周身狼狈地滚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行礼,忙说道:“可汗!燕王军队连破我大元三座城池,朝着北庭来了!”
“什么?!”
鬼力赤乍然听见这消息,与地上跪着的哈剌敦面面相觑。
他走下王座,迫近那传讯兵:“你没有谎报?!”
不用拿传讯兵回答,鬼力赤心里面都清楚,没人会拿这种事情来玩笑说闹。
“除了大元之前的恩怨,我没得罪过燕王吧?”鬼力赤甩开传讯兵,焦灼地在屋内踱步。
又问:“现在打到哪里了?”
传讯兵忙低头答:“燕王大军已经逼近呼伦湖,眼下是太师在前线抗敌。”
听到这,鬼力赤又松了一口气。
他算是明白了。
大明本就与元廷有仇,本雅失里明晃晃一个元裔,难免会迎来明人仇视,又不是朱棣亲至,说不定将本雅失里杀了,对面便撤军离开了。
鬼力赤自认自己没有得罪燕王。
自然也没有特地来收拾他的理由。
要是没了本雅失里,对他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鬼力赤当即便下令:“不必支援,留下余力护住北庭,另外,传令太师,为了我大元尊严,必须死守,半步也不能退!”
“再命阿鲁台驻守北庭城墙,不得有失。”
呼伦湖畔,随着夜晚降临,周边开始燃起点点篝火。
郑亨坐在篝火处,烤着手中的面饼。
“郑将军何必拘束,来我这里只吃面饼,难道是看不起我?”
本雅失里快步走向郑亨,单手端着只烤全羊,坐在郑亨身侧。
“尝尝我们部落的手艺。”
郑亨叼着面饼,拱手作谢:“行军途中,不敢食用他人外物,还请太师见谅。”
“世子竟如此严苛?”
本雅失里对这常见军规故作吃惊,又道:“不若让我面见世子,帮你劝说一二。”
在这等着呢!
郑亨埋头吃饼,心中暗啐。
顶多算个前朝余孽,也敢提面见世子的话!
“世子忙于军中各种事务,怕是不比太师清闲,要是真有时间,我定会为太师引见!”
本雅失里也明白郑亨这话只是在打太极,心中略有不满。
“郑将军,现如今我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还这么藏着掖着,不好吧?”
说话间,他手中利刃出鞘。
寒光映衬在郑亨面颊,郑亨咀嚼着面饼,纹丝不动。
眼见寒光落下,却是本雅失里砍下一条羊腿,恶狠狠地啃下去,依旧不忘盯着郑亨。
瞧那架势,手中的刀不似切羊腿,更像在切郑亨的腿肉。
“我也没别的意思,但我总要知道你们为什么攻打我大元吧?”
郑亨咀嚼的动作稍停,面上带笑:“各取所需罢了,太师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与太师没有关系,也能从中得到想要的好处,这不就够了?”
老狐狸!
死鞑子!
两人各在心里面痛骂一声,面上皆是带着互相应付的假笑,将此事揭过不提。
“也不知道鬼力赤那边,要多久才收到我已经与燕军结盟的消息。”
郑亨慢条斯理拿起水袋饮了一口:“太师又说错了,鬼力赤应该收到的,是太师你投降的消息才对。”
“本雅失里那小人投降了?”
鬼力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本雅失里不是自称元裔嘛,居然连这点胆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正面开战,便直接投降燕军了。
“难道他就不会觉得羞耻吗?大元的列祖列宗都在底下看着呢!”
哈剌敦自从阿尔泰死后便一直跟在鬼力赤身边,闻言亦是苦笑:“可汗,现在不是讨论太师品行的时候,还是想想看如何抵挡燕军吧,从他们的行径路程来看,他们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