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脸上的表情从诧异渐渐变成愤怒。
堂堂中山王之后,竟然出了反贼,给燕王通风报信!
怪不得朝廷屡屡受挫,燕王却从八百府兵打到半壁江山,问题竟然出在自己身上!
可悲,可耻,可叹!
徐辉祖抑制着心中巨大的悲愤,说道:“让殿下见笑了,臣这就去把那个不孝的妹子绑起来,明天一早,臣亲自押送到刑部大牢,交给朝廷处置!”
朱允熥扬起手,说道:“魏国公先不要急,本王还没说完。”
徐辉祖大口大口喘着气,说道:“殿下请讲。”
“魏国公有没有想过,仅凭令妹一介妇人,为何能拿到这些机密情报?”
“可能是臣大意了,三妹有时候问一些军情大事,臣也就随口说了。”
“就算魏国公无意透漏,令妹为何对兵马调动,行军细节如此清晰,这可不是像是一名店铺掌柜。”
徐辉祖闻言,神色大骇,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从第一次截获密报的时候就查清楚了,真正泄漏军情的,是令弟徐增寿。”
“怎……怎么会?”
“徐增寿掌管右军都督府,对朝廷兵马调动了如指掌,四叔是什么人?打小跟着中山王北伐,马背上长大的,只要他能拿到真实的情报,想要打赢朝廷,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了,李景隆的背叛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不过,李景隆暗中和四叔有来往,出工不出力,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令弟却完全不同,看得出来,他很想看到自己的姐夫坐上皇位。”
“徐家本就是大明第一功勋中山王之后,如今再帮四叔坐了天下,令姐便是新晋皇后,徐家依然是新朝第一臣,不知魏国公是怎么想的?”
噗通!
徐辉祖突然跪下,声音不由自主在颤抖。
“殿下明鉴,臣……臣绝无此意!”
朱允熥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徐辉祖。
此时,徐辉祖心中只有恐惧和愤怒,整个人如同掉进冰窟,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大明开国六大国公,到了建文朝,只剩下曹国公、魏国公两支。
因为徐家和燕王是姻亲,自从建文皇帝继位以来,魏国公府渐渐被冷落,曹国公成为第一勋贵,直到被锦衣卫查出通敌。
李景隆被满门抄斩,曹国公一脉被除名,曾经的六国公只剩下魏国公尚存。
被压抑了这么久,终于要恢复名誉,领兵出征之际,却出现这样的事!
徐辉祖难以接受这個事实,长久以来,自己的弟弟和妹子都在向外传递情报。
燕王能从北平一路打到长江,竟然全靠徐家在出力。
沉默了许久,朱允熥终于开口:“今晚就当没有藩王,也没有国公,按照辈分,我喊你一声世叔,你我叔侄二人说点心里话,可以吗?”
徐辉祖神色茫然,问道:“殿下想问什么?”
朱允熥轻轻摆手:“侄儿刚刚说过了,不提什么殿下,徐叔叔快请起!”
“可,可是……”
徐辉祖心中惶恐不安,却不知道朱允熥想问什么。
就凭这几封书信,徐家通敌卖国已成事实,诛九族也不为过。
现在的问题是,吴王为何要将此事秘而不宣,反而是大半夜偷摸来见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朱允熥上前搀扶,徐辉祖赶忙顺势站起身。
两人对视而坐,烛光摇曳,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中山王是何等英雄,虎父无犬子,徐叔叔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至于二叔增寿和令妹妙锦,他们暗中帮燕王的缘由……”
“我仔细想过,最大的原因就是燕王妃,四叔和徐家是姻亲,无论如何,血浓越水,有这层关系在……”
徐辉祖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打断道:“即便是有姻亲的关系,可是,我等身为大明臣子,最重要的就是对君上忠心,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朱允熥暗暗叹了口气,徐辉祖和徐增寿兄弟二人之间的差别,就在于徐辉祖受儒家思想影响太深,心中永远都是君臣父子,不敢逾越礼制。
假如说,朱允炆得知徐增寿通敌,赐死徐家三族,徐辉祖也会坦然接受。
徐增寿则不同,他本来就没有继承国公的权利,也就不会被这种执念束缚,再加上他是真的想帮自己姐姐、姐夫,根据前世的轨迹,朱允炆在城破之前亲手砍了徐增寿,后来四叔登基,念其功绩,给了后世子孙定国公的封号。
如今李景隆已经噶了,方孝孺落马,几乎将文臣的根基连根拔除,自己面前只剩下魏国公这一道障碍。
只要徐辉祖愿意归顺,则大事可成!
皇兄啊皇兄,这个位置你把握不住,还是让我来吧!
可是,对付徐辉祖这样的人,既不能威逼利诱,也不能要挟,否则,最后只能落个竹篮打水,并不能为自己所用。
“徐叔叔放心,如果我想把这些东西拿给皇兄,早就拿了,也不会等到今日。”
徐辉祖抬起头,说道:“殿下对徐家之恩德,辉祖永世难忘,不过,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