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吴王府。
朱允熥打着哈欠来到后院,然后屏退王忠等人。
地上有个麻袋,还在不停蠕动。
孙虎面无表情,说道:“启禀殿下,卑职幸不辱命,奸细抓到了!”
朱允熥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让本王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孙虎将麻袋拖过来,解开绳索,里面的人露出半個身子,绑定严严实实,嘴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
在昏暗的火烛下,可见此人约莫三十来岁,而且身穿长衫,还是个读书人。
在大明朝,朝廷对读书人的衣服形制有严格的规定,此人襕衫用玉色布绢制作,宽袖有黑边,说明是生员身份。
“给他松绑!”
“是!”
孙虎俯身扯掉对方口中的破布,正准备解开绳索,对方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我警告你们,这里是京城,光天化日之下,岂容尔等胡作非为?”
朱允熥不禁笑了:“你搞清楚,现在是晚上,哪来的光天化日?”
对方愣了一下,继而说道:“那也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竟敢绑架有功名之人,大明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没看出来,尊驾还有功名在身呢?”
“哼!”
对方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吾乃钱塘学子陈江,尔等……”
啪!
孙虎实在忍不住,一巴掌呼在对方脸上。
“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孙虎又是一通嘴巴子呼过去,一面呵斥道:“我让你尔等,让你尔等,尔你娘的头!”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陈江两边脸颊立刻变得又红又肿,只能大喊大叫。
孙虎怒道:“这位是吴王殿下,还不跪迎王驾!”
“啊……”
陈江顿时傻了,此时也顾不得斯文,倒头便拜。
“学生陈江,见过吴王殿下!”
朱允熥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说道:“本王最敬重读书人,不知陈先生是何功名?”
陈江低着头,说道:“说来惭愧,学生是只是一名生员,屡试不第,只好弃文经商。”
大明的读书人,首先须经童生试,取得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称为童生。
接下来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录取者称为生员,始获得功名,俗称秀才。
而生员又分为贡生,廪生、增生、附生,陈江只说自己是生员,应该就是增生或附生,也就是增加录取,或附加录取者,又被称为下等生员,说不定还是靠走关系弄来的。
别小看了这个芝麻大的功名,虽不能出仕为官,却可享有免除差徭、见官不拜、状子直呈、罪不用刑等特权待遇。
通常来说,若生员向上考试不第,可以办私塾,或去府州县衙为吏,再不行,就去文臣武将府上做个幕僚,总有谋生之道。
而商贾的身份低微,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末,如陈江这种弃文从商,确实少见。
朱允熥又问道:“先生今年贵庚?”
“回殿下,学生今年三十又一。”
“才三十一岁,正值大好年华,为何不继续读书?”
要知道,秀才往前一步就是举人,若是能中举,除取得乡试资格外,还享有免除赋税徭役的特权待遇,而且,举人可以出仕为官,虽多是府、县教学、主簿一类的八、九品级的佐官,但是,官就是官,身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陈江眼神有些闪躲,说道:“学生自认才疏学浅,不想再考了,还是踏踏实实赚钱养家。”
“先生成家了?”
“回殿下,学生上有老,下有小,老母已经年过五旬,犬子也已经六岁了,若继续读书,实在没有生活来源。”
朱允熥点点头:“既然有家有口,就好办了!”
陈江顿时慌了,喃喃道:“不知殿下……什么好办……”
朱允熥笑着道:“若你是光棍一个,再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本王还真拿你没办法,现在你可以说说了,为何要当奸细?”
“啊,这个……那个……”
陈江大惊失色,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
“本王劝你如实交代,否则,后果很严重!”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陈江磕头如捣蒜,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今天下午,自己刚刚拿到密函,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心翼翼,不过是去秦淮河畔听了个曲,突然就被人按住,再睁开眼,就到了吴王府。
什么情况?
孙虎说道:“殿下,此人冥顽不灵,不如让卑职给他上点手段。”
朱允熥摆了摆手,说道:“本王是个讲道理的人,从不严刑逼供,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就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心服口服。”
“是!”
孙虎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查起来很简单,只需找到吉祥布庄的账簿,发现陈江每个月都会拿走几笔分红,今天刚刚拿走五百两。”
“卑职顺这条线索追下去,果然,从他身上搜出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