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语重心长的说道:”朕对汉军旗,是期之愈高,求之愈苛,你们堕落至此,朕意痛难表,朕全是一片恨铁不成钢的心!”
“希望你汉军旗能从今以后,洗心革面,焕然更始。朱熹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开放旗籍,优存劣汰。非尔等祖业之终,实乃光大之始。”
”朕待天下人,无论满汉,无论旗民,犹如光风霁月,恩惠是一体均等。今日在这堂堂天枢之地,光明正大之殿宇,文武百官毕集,你们汉军旗若心存芥蒂,觉得朕圣德有亏,心存偏私,处置不公,站出来,朕决不加罪。”
……汉军旗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胸里,下巴都缩没了。还能说什么,有意见的都已经被提前处理了。
“我们今天朝会言者无罪,诸臣工可以备述己见。”
……汉军旗心里纷纷狂喊,这时候可千万别有哪个不长眼的跳出来啊。
沉默,还是沉默,沉默是今天的乾清宫大朝会。
康熙满意的扫视殿宇,见没有人敢言声,开口道:“举凡上边说的,新政遗大投艰,必须君臣文武一德一心方能期有成效。既然再三征问,没有人有异议,那就照准执行。张廷玉,拟成圣旨,晓谕天下!”
“今天就到这里,散了吧。”康熙挥了挥手,又补充了一句“诸王及三品以上满洲官员留下。”
汉军旗一听后半句,差点扭到腰,您不是刚说一体均等嘛,这话音还没落,就开小会、搞特殊。再信你满人这些鬼话,我们就是孙子!
百官闻言,知道今天的大朝会就到这里了。在礼部的指挥下一起跪拜,山呼“万岁!”,没被点到的官员起身退了出去。
满汉一起开大会,满洲单独开小会。大会讲仁德,小会说铁血。这是康熙为这次朝会定好的计划。
殿外的官员都是三品以下,已经退去。李德全指挥小太监开始关闭殿门,随着殿门一扇扇关闭,乾清宫内变得阴暗起来,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不知康熙又要做何惊人之语。
康熙让李德全给殿内近百个王公官员赐座,一改刚才的严肃,温和的开口说道:“大家都坐吧。”
李德全赶忙又指挥几十个小太监往殿里搬座椅,给官员们搬的是小圆凳,给诸王搬的是太师椅。
众人谢恩坐定,康熙这才道:“如今这殿里都是自家人,朕就不说刚才那些虚言了。”
“朕为何要改革?外面人不清楚,可你们这些自家人不能糊涂!”
“刚才汉军旗的怂样都看到了吧,刀架在脖子上,屁都不敢放一个。”康熙这粗话一出口,众人捧场的跟着假笑了起来,心也暂时的放下了一点。
“朕改了汉军旗,舍不得动满军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满军旗再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汉军旗就是前车之鉴!”
“入关六十年,几代人都过去了。祖宗的遗训是没忘,可祖宗的本领都丢的差不多了。朕打三藩,打准格尔,还要靠汉人的兵。”康熙冷冷的扫视殿内诸人,“满洲八旗堕落至此,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众人闻言没法再安坐,纷纷起身跪地请罪。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康熙走下龙椅,亲自扶起跪地的四个关外旗主王爷。“你们起来,关外的满人还是好样的。”
康熙直接站在众人中间,说道:“汉人的大文豪苏轼写过一篇《晁错论》,第一句是:‘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
朕每次看,都不胜唏嘘。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千百年来无数汉人先贤讲烂了的道理,可汉人就是做不到。
小富即安,小成即满。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都要求安逸,求太平。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命都不要,就要安逸。
金人打南宋,宋人把‘临安’当成了‘长安’。大清打南明,南明几百万军队,不思进取,江南依旧纸醉金迷,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
安逸是病!这病来如今也传染给咱们满人。
今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太子痛斥汉军旗之弊。可你们扪心自问,汉军旗那些破事儿,咱们满军旗哪样没干过?!
咱们满洲人得了汉人安逸的病啦!这病太厉害了,必须得治!不治,大清就要完啦!”满人要勇敢走出舒适圈啊。
康熙越说越激动,指着几个阿哥道:“朕是真把咱满人当家人,你们问问,朕给儿子们定下的两条铁律是什么?”
太子闻言,迎着众人问询的目光,慨然道:“皇阿玛圣训,第一、不能亏待满洲旗人,第二、不能忘记满洲根本!”
除了那些阿哥,这帮满洲贵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小部分人很激动,而更多的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但无论是什么感觉,都沉默不语,没有表态。
“列祖列宗都在怕汉人,可朕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我满洲人在大清的地位,不取决于能否得到汉人的认可,只取决于于满洲八旗的力量。
我们不能把有限的精力继续耗在这些无限的庶务中,根本问题也从来不是靠道德仁政来解决,而是要用铁和血。
朕对儿子们说过,能流血去抢的东西,决不能流汗去做。”
康熙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