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不断响起,
胤礽就算不抬头,也能猜到他皇阿玛脸上的神情,
“你退下吧。”良久后,上首传来这一句吩咐。
“是,儿子告退。”
他再次拱了拱手,缓步退出殿外。
“太子爷。”梁九功等人见他出来,纷纷行礼,
胤礽瞥他一眼,“梁总管喊错了吧,爷如今可不是太子了。”
梁九功忙点头哈腰的赔笑,“万岁爷先前吩咐过,待您一切照旧,无论是待遇还是……称呼。”
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梁总管如今做事,倒是愈发伶俐了。”
梁九功抹了把头上的汗,干笑两声,“太子爷说笑了。”
胤礽笑了笑,随即转身快步回了侧殿。
“梁九功!”殿内传出康熙的传唤声,
梁九功连忙收神敛眉,理了理袖口衣襟,快步进殿,
“万岁爷。”
康熙头也没抬,盯着桌上被翻出的边角泛黄的宣纸定定的瞧,
那是胤礽习字时,写的第一张大字。
半响后,就在梁九功想要张口询问之际,康熙才沉声开口:
“传王鹤年。”
“嗻。”
……
康熙召见王鹤年,细细询问几近一个时辰的胤礽身子情况后,
次日便下了罪己诏与复立太子诏书,并命太子于下月十五日,前往泰山告祭上苍。
……
再次穿上这身杏黄色的蟒袍时,胤礽罕见的对着铜镜怔愣的片刻,
明明仅仅过了一个月而已,他却仿佛感觉已过了半生般,恍如隔梦,
身上那股少年的青涩感已然褪去,留下的唯有眉眼间杀伐果断的凌厉。
“太子爷,毓庆宫已经收拾妥当了,还请您移步。”
张起麟的提醒声从耳边响起,
胤礽回神,最后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猛地甩袖大步迈出。
毓庆宫外,
已经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除了刚养好伤的何玉柱,其余都是内务府千挑万选新拨过来的。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却鸦雀无声,没有半点小动作,整齐又规矩的跪着,静静等候胤礽的到来。
一道击掌声响起,胤礽大步流星的出现,
“奴才/奴婢等拜见太子爷。”众人纷纷叩头。
胤礽看也未看,直接掠过他们一步步迈向院内,
很明显,毓庆宫被内务府修缮了一番,
但有些东西除非拆了重建,否则是变不了的,
就是这块石板,他当日被众多侍卫死死压在这里,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无力;
东侧边的窗台边还有毓敏留下的零星印记;
下方不远处的花草丛就是当日毓敏被老大亲手抓住的地方,
虽被填了,换成水缸,但地上还能明显看出之前的样貌;
……
这些痕迹,化作一寸寸锋利的刀刃狠狠刺进他眼中,刺红了双目。
宫门外那群奴才还恭敬的跪着,丝毫不敢抬头,
是,他如今是上天都认可的储君,天命所归,
就连皇阿玛,自从下了复立太子的诏书那一刻开始,便变相承认了民间这种说辞,
纵使再次复立太子都没有任何流程、典礼,但只有有这些名头立在他身前,
天下人谁又敢不恭敬?
胤礽手指微动,摸了摸隐在袖中手腕上,从奉先殿寻来的还带着些许血迹的舍利佛珠,
可这些,
全都是毓敏拿命给他换来的!
他闭了闭眼,将眸中的红意逼退,转身看向众人,却并未直接叫起,
反而是盯着左侧的一众侍卫看,
毓庆宫原本的奴才已经被皇阿玛清理的只余下何玉柱一人,可当日那些搜宫的侍卫们如今却还是好好的……
“擅离职守,冲撞储君,”
“拖下去,乱棍打死。”
为保不被发觉异常,不能一下子全部清理掉,但拿三五个开刀还是可以的。
“啊?”被他指着的那些侍卫还没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可在看到他那蔓延的冷厉杀意后,猛地惊醒,将额头狠狠砸向地砖,
“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
重新回归到毓庆宫首领太监位置的何玉柱有些呆愣的瞧着,似乎不明白场面为何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直到胤礽轻飘飘的视线投过来,他才狠狠打了个寒颤,快速回神,
可面对这道命令却有些犹豫不决,虽然也没人敢反抗,但还是挥手让几个大力太监制住这些侍卫,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胤礽,
“爷您才恢复太子尊位,第一日便这般……”
不待他说完,胤礽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眸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杀!”
何玉柱狠狠抖了下身子,顿时止住未说尽的话头,
手臂一挥就要将人带下去。
“太子爷,求您看在索绰罗氏一族为大清尽心效力的份上饶奴才一命。”
“太子爷,奴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