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深剜了族荆一眼,站出来喝道:“混账!你说什么?” 霁珩拿出深藏的四瓣花玉佩,高举在前:“族长,我的祖父,还请您别忘了,我不仅仅是泽辛族的人,还是雍州左氏的血脉。我的外祖父——雍州左氏的家主曾经说过,若有一日我受了委屈,只要摔碎玉佩,左氏族人便会赶到身边替我撑腰,族长可想见一见他们?” 族长的眼中闪过一丝骇然,看向一旁阴沉的高壮身躯,那是自己的嫡长子——泽辛族的少君奕锡,向来最有主意。奕锡皱眉不知如何开口,一声激越的女声响起:“说得对!我泽辛族的人受了委屈怎么能轻易咽下?霁珩,你祖父不帮你,姑祖母帮你!” 黛紫的衣衫,耀眼的银白,急速前进的身躯,还有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院内的人面面相觑,纷纷行礼问候:“长灵姬。” 族长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难看的笑,他不得不应付这位地位权势和自己相当的长灵姬。 “仁素,你怎么来了?这是我这一脉的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呵。”长灵姬满脸鄙夷不屑,“堂兄,出了这么大丑事,你还想瞒呢?” 族长的脸色一时又青又黑,恨恨地看向自己的小孙女。长灵姬笑得温柔,亲自蹲下将霁珩扶了起来,“姑祖母一知道你的事就赶过来了。你别怕,有姑祖母在,姑祖母给你撑腰。” “姑祖母……”霁珩泪若雨下。 长灵姬一脉每个人脸上都有得意之色,大抵是都等着看族长一脉的笑话。奕书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愣愣地走上前和自家女儿说话:“珩儿,阿爹带你下去换身干净衣服好不好?” 霁珩低着头,咬着唇角不肯和他走。她知道,自己阿爹从来就是个靠不住的。从前,不管她与明媚发生了什么龃龉,阿爹总是不论对错地将他交给阿娘惩戒;不管别人说她什么坏话,阿爹总是会相信;他性子温和愚孝,既怕老爹老娘,又怕兄弟妻子,反正是个人都能拿捏他。她绝不跟他走! 奕书大受打击,颓着身子呆呆愣愣,左氏扶住他,厉喝:“泽辛霁珩,我教你的都忘了吗?” 忘了吗?当然没忘,正是因为没忘,所以她才愿意相信那个喜好着红衣的堂姐是真心想和她玩,纵使她曾经背着人损她“赖哭包”“胆小鬼”“没骨气”......她还是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可是就是这个机会让她那么疼!那么伤! 世家大族中哪有这么多真情实意。族长和长灵姬斗了许多年,她绝不会放过这个能踩族长一脚的机会,一切不过是利益使然。 很小的时候,伯父奕锡曾经和她说:“两族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哪怕是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 当时的她不以为然,如今却觉得说得实在是好。她一向是最听话的那个,听阿娘的话,听伯父的话,听阿爹的话......今日,她便要践行她听过的道理。 只是,他们莫要后悔才是...... 霁珩脸上现出嘲讽:“姑祖母,八月既望,明媚灵女骗我到山上赏月,然后将我推了下去,求姑祖母帮我做主。” 长灵姬大为兴奋,看向那一身突兀的绯衣,眼中有得逞的快意。 这个明媚她已看不顺眼很久了,仗着族长嫡孙女的身份,枉顾族规、处事狠辣,再多留几年,晋位灵姬一定会给她添乱,到时候她就更难对付她那个蠢堂兄了。 灵姬乃是长灵姬的继任者,和泽辛少君同等地位,有掌事之权。上一任灵姬就是族长的嫡女,名唤奕欣的,不过后来在她的努力下成功废除了,只可惜没把她那个蠢堂兄一块拉下族长之位。 长灵姬心头大振,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废一个灵女算什么?努把力,没准真能废除族长,换上自己的人,到时候......长灵姬好像看到了很多很多灵宝、仙草、法器......她看向霁珩的目光愈加热切,显然把她当成了个宝。 “明媚,你有何话可说?还不从实招来,究竟受何人指使残害同族姐妹。” 何人指使?霁珩一惊,扫向人群,难道害她的人除了明媚还有......霁珩不敢往下想了,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很多事情便由不得她了。况且,这口气自己真的能咽下吗? 罢罢罢,这些大人的事她管不着,但属于她的公道,她一定要讨回。 明媚显然也不是蠢的,略定了心神便开始为自己开脱,“长灵姬,八月既望那一晚我一直和明月堂妹在一块,没有害霁珩。” 明月,就是族长嫡三子的庶女,此时正是在列,当下便走了出来,表示明媚说的是真话。 霁珩心里呸了好几口,她这位明媚堂姐向来最重身份尊卑,平时惯是看不起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怎么可能整晚和一个庶女呆在一块。况且,那叫明月的堂姐素来病弱,她整晚呆在一块难道是在照顾人家不成? 这些漏洞霁珩能想到长灵姬自然也能,不过凡事还是得拿证据说话,这证据嘛自然得使些手段才能拿到。 长灵姬往人群中瞥了一眼,立时有人开口:“霁珩灵女难道说了假话,是自己贪玩才掉下山崖的?” “是啊,说不定是怕二夫人罚她......” 霁珩喉头满是腥甜,贼船已经上了,不是明媚他们死就是自己亡,一时又是气愤又是悲伤。她可以理解明媚为什么想要杀她,毕竟将来她很可能与她争夺灵姬之位,但她不能理解自己的祖母为什么也想杀她?而且,她实在无法断定这件事祖父和伯父他们有没有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