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时隔四年,自家母亲居然说“孩子”?这么说,当年那碗堕胎药奕欣并没有喝下去。 “说吧,你们原本什么打算?为什么说要让二弟妹听话?” 族荆哆哆嗦嗦地开口:“原本你父亲不是送了个通房丫鬟给你二弟吗,我们想着将你妹妹的两个孩子接回来,就说是你二弟和那个通房丫鬟生的。” “仅仅是这样?”他怎么这么不信呢?奕锡斜眼瞅着她。 族荆嘿嘿笑了两声,有些自豪地开口:“我原想着,庶出的身份实在太低了,既然你二弟都答应养他们了,那不如就直接记到左氏名下,做个嫡子嫡女岂不是更好?” 奕锡眼前一黑,鼻子喷火,牙齿咬得紧紧的,“然后呢?” “然后,”族荆告状道,“哪晓得左氏这个忤逆不孝的,竟然阳奉阴违,私下派了暗卫去杀这两个孩子,要不是你阿爹留了人手保护就让她得逞了!” “所以,你们为了逼左氏答应就合谋把霁珩杀了?让她失去女儿无所依托,不得不接受奕欣的两个孩子?” “是呀,怎么样,这个想法好吧?”族荆咧着嘴笑,“我也是做母亲的,最是明白那种心情了。只有珩丫头死了,左氏才有可能去看别的孩子;也只有她死了,左氏才会将对她的情感转移到你妹妹的两个孩子身上。” 说着说着,族荆越发得意,“到时候,一个嫡出的身份算什么?只要左氏把那两个孩子当做亲生的,他们就能拥有雍州左氏这样强大的外家。” 好!好得很!奕锡少君握手成拳,真想一巴掌扇过去。但他不能,这是他的母亲。一怒之下,他只能一拳锤出,周围的家具碎成齑粉。 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他那天真可爱的小侄女就这么死了,死在了阴谋诡计之下。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一滴泪从眼中缓缓滑落,奕锡想起了往事...... 其实,他一贯是有些重男轻女的,他觉得女孩养得再好也是要送到别人家的,随便对付一下就得了,可是自家四妹的出生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时候,他看着软软乎乎跟个肉球一样的四妹,心里喜欢得紧。她不像两个弟弟一样捣蛋,她很乖巧,会软软糯糯地叫他哥哥,跟在他后面,他突然觉得女孩也很好呢。 后来自家夫人也生了个女儿,他就更加欢喜了。为了让她将来留在家里,从小就对她严格要求,可是明媚是个倔强又叛逆的性子,总是和他对着干,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对他越加疏远,一直到后来...... 奕锡少君闭起了眼,哭得不能自已。 后来,他的女儿明媚对着尚未满月的小侄女霁珩下了毒,差点要了她的命。二弟妹左氏查出是他这院子里的人做的,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张口闭口要为自家女儿报仇,定要他的妻子娄氏偿命。 他一时慌了神,只得赶紧出来打圆场。奈何左氏带了人证,言辞凿凿。他想起娄氏平日的行事作风也信了几分,正想着给二弟妹一个交代,将此事彻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画面: 大概数月前,明媚托人从外面买了什么,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悄悄去取,恰好被他撞见了,他误以为是贼人要拿下,那人赶紧叫了声“阿爹”,他这才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 听着那一声阿爹,他心里一软,她有多久没这么叫过他了? 明媚很小的时候,因为做错了一件事,他罚她狠了些,她便恨恨地瞪着他,从那以后,她再没有叫过他阿爹,一直叫他父亲。 一句阿爹让他一时心软,疏于管教,以至于后来酿成大错。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可以容许自己的妻子变成一个杀人凶手,但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背上杀亲的名声,不然她一辈子就完了。不,准确地说,是没有一辈子了。 如果事情接着被左氏查下去,以她的性子,一定会要了明媚的命。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女儿谋划得还算缜密,没让左氏一开始就查到她;还是该难过,她将事情引到了她生母身上;又或者,她其实早就料到,他能反应过来,替她将事情压下? 罢了,常听人说“儿女都是讨债鬼”,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只是这样便对不住那位叫霁珩的小侄女了。 尽管昧着良心,但为了自家女儿,奕锡还是选择了逼那人证咬舌自尽,左氏气得差点没掀了房顶,好在证据他都派人销毁得差不多了,二弟又一贯是个好脾气的,也不想将事情闹僵,最后他再推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顶顶罪,终于将事情了了。 投毒事件后,他一直对那个叫霁珩的小侄女心有愧疚,但之前已经和左氏闹僵了,除了逢年过节时多挑些礼物送过去聊表歉意之外,他并不敢上门去看她。 真正得以接触是在她大概三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奕欣刚出事没多久,父亲和母亲给老二送了个女人,左氏大概因为这个和老二闹了起来,对小侄女就有所疏忽,竟让她自己出来瞎晃。 他瞧着她一个人左逛右逛,胖乎乎的小手一挥一挥的十分可爱,忍不住上前逗她。还没靠近,她倒是颇懂礼数地迎上前来,唇角绽着笑意,宛若初升的太阳般温暖,软软糯糯地唤他“伯父”。 那一刻,他疲惫又悲凉的心好像突然变得有劲了,有一簇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着了,为人父的感觉油然而生。 虽然知道她并不是他的女儿,但就是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亲亲热热地同她说话,听她唤他伯父,这样娇娇软软的女儿是他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