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元月,元旦过去没一周,雍西长安刚下过一场雪,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古老的城墙上,屋顶、树梢、街道和土原上,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雪。
长安市动员了全市的机关单位以及国营企业的职工干部,一大早上街铲雪,很快把市区的主要街道上的雪,铲得干干净净。
《雍西文艺》杂志社的编辑和工作人员们,扛着铁锹等工具,说说笑笑地回来了。
“我们《雍西文艺》杂志社,比《长安》杂志社就是要干劲十足,我们一口气铲了一条半街,他们才铲了不到半条街,丢死个人了!”
大家轰然大笑,斗志昂扬,意气奋发。
后勤张大姐手里拿着一叠洗澡票,挨个发。
“这是上面给大家发的福利。铲雪累得一身臭汗,有空去洗個澡。这些票都是我们未央区通用的啊,一人一张,自己算好时间,不要扎堆去。”
“好咧。谢谢张大姐。”
“谢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给你的,是组织给你的福利。”
“谢谢组织!”
社里院子里飘荡着欢快的笑声。
“陆编辑啊,老陆!”门卫秦大爷大声喊着。
跟大家走在一起的陆遥放下铁锹,转头应道:“在呢!秦大爷,我在这里!”
“老陆,早上你们去铲雪,我接到个电话,是咱们社以前借调的编辑,张海波打来了。”
陆遥搓着手,哈着气,“嗯,对啊,张海波该放寒假回来了。秦大爷,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回长安,跟曾骅同志一起来的。说什么曾骅同志为了他的新小说,来我们长安采风,跟他一起来了长安。说你今天要是有空,就一起过来杂志...”
秦大爷还没说完,旁边的年轻编辑大喊道:“春生同志要来我们杂志社!”
轰的一声,整个杂志社轰动了!
大家又惊又喜,分成两群。
一群人围着秦大爷,一群人围着陆遥。
“秦大爷,张海波真得有说,春生同志要来我们杂志社?”
“春生同志?张海波没说,他只说曾骅同志。”
“秦大爷,春生同志就是曾骅同志啊!”
“嘿,你们这些文化人,没事用什么笔名,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大爷,他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我跟张海波说,大家伙都去铲雪去了,上午肯定能回来,他就说上午晚点回来。”
“好啊!”
...
“陆编辑,我们要做什么准备吗?”
“要不要搞个茶话会啊?”
“要不要把院子里的卫生打扫一下。据说现在春生同志,成了海外华人最喜欢的现代诗人了。”
“他写的两首歌,还拿了文宣部国庆汇演大奖,广播电台天天播,太好听了,百听不厌。”
陆遥看着像无头苍蝇的同事们,笑着挥挥手,“没事的,曾骅同志我见过,很平易近人的,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家就当一位同行来窜门,对,跟接待陈中师同志一个规格。”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曾骅和张海波、张益牧下了公交车,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
对,货真价实的军绿大衣,德华同款。
曾骅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跟在张海波身后,走进一条街道里。
张益牧跟在身后,脖子上挂着一台尼康F相机,还背着一个印着尼康标识的相机包,里面装着一个长焦镜头,格外引人注目。
牧子顾目四盼,仿佛自己是长安街道上最靓的崽。
尼康F相机,一个定焦镜头,一个长焦镜头,外加定制的相机包,这一套是邓丽筠托朋友在曰本买的,带到南港送给曾骅。
软饭硬吃的曾骅毫不客气地就收下。
走进《雍西文艺》杂志社,张海波热情地打着招呼:“秦大爷!”
“海波回来了。哦,这位就是曾骅同志吧。”
秦大爷看到身后的张益牧,很吃惊,“这位,是曾骅的大爷吧。”
张益牧有些尴尬,连忙打着招呼:“秦大爷,额是曾骅的朋友。”
秦大爷一听乐了,“听出来了,你也是额们关中的娃。”
来了,来了!
春生同志来了!
大家都跑出来,围观活生生的春生同志。
陆遥带着几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原来都是社里的领导。
寒嘘了几句,社里的领导把曾骅三人交给陆遥接待了。
曾骅再有名气,现在也没有相应的职位,社里的领导出来见一面,很给面子了。
在陆遥的办公室坐下,介绍了张益牧,寒嘘了两句,趁着陆遥泡茶的时候,曾骅从背包里开始掏宝贝了,一一摆在桌子上。
四个铁盒子,包装花花绿绿的,非常精美。还有四个纸盒子,全是外文字。
“陆遥同志,抽烟有害健康,我听张海波同志说,你抽烟很凶,这四盒是戒烟糖,说是很有效果。
张海波还说你肝不好,曾经得过肝炎,这四盒是护肝片,都是我在南港买的。”
陆遥很惊讶,“你从南港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