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周一早上,薇薇带着礼物和采访设备,驱车前往远在城东的贺园天城。
出门便逢着一场小雨,雨打玻璃,淅淅沥沥。
南城的秋意,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浓,葱翠的梧桐转作了亮黄的裙摆,参差错落的鸡爪木鲜红欲燃,偶尔碰见一两株早放的桂花木,香风穿窗入怀,清爽自在。
贺园天城是别墅区,贺老爷子住在里面占地面积最广的一栋,那也是贺家的祖宅。
车子到了门口,不让进去,薇薇只能把车停在路边,冒着小雨往里走。
青石板路,雨水下渗很快,景也雅致清幽。
昨天她有照着叶柔说的,给贺震东去过一通电话,确定老先生愿意采访才过来的。
只是,事情并没如薇薇想得那般顺利,贺宅的大门她虽然进去了,但并没有见到贺镇东。
贺宅比苏薇薇想象得还要大,妥妥的一个中式园林,曲径连廊,雕栏宇榭,粉墙黛瓦。
她进门之后,递了拜帖,被佣人领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小茶室里等候。
“您请先在这里坐一会儿。”那人送来一壶龙井茶,交代了这么一句便走了。
薇薇等了许久,将一壶茶喝完了,不见贺镇东,倒又瞧见到了刚刚那个沏茶的女孩。
女孩一句话也不同薇薇讲,自顾自地替她将面前的紫砂壶添满了热水。
薇薇看了下时间,叫住她:“请问,贺老先生他在家吗?”
“您还是再等等吧。”女孩欠了欠身,面无表情地道。
薇薇从早上板坐到了十点半,时间越久,茶水越淡,她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这是一种礼貌的婉拒。
连廊深处,花草簇拥,一抹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男人的风衣下摆掀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薇薇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还没来及看清正脸,男人已经掀开朝东的小门出去了。
薇薇心想,今天应该是采访不到这位贺老先生了。
她吐了口气,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起身出了贺宅。
来时有人迎,
这会儿并不见人来送,不过倒也不稀奇。
出了门,雨还没停,朦朦胧胧的。苏薇薇边走边想对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贺镇东呢?她暂时还不想采访贺亭川……
走了有约莫五六分钟,一旁的小院子忽然打开,里面响起一顿嘈杂的咒骂、有瓷碗坠地声、咳嗽声、喘息声、还有脚步声,混合在一起,模模糊糊,有些混沌。
苏薇薇无意识地停下来脚步,还没来及仔细探究,那院门忽然被人从里面重重地掀开了。
苏薇薇一抬眉,撞进一双深邃如同漩涡的眼睛里。她愣住,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贺亭川。他额间上有一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表情阴郁得吓人。
薇薇吞了吞嗓子,还没来及说话,贺亭川已经箭步朝她走来了。
他捉住她的手腕,往近前一带,好闻的雪松味便透过氤氲的水侵入了鼻尖,薇薇心尖一颤。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哗啦——”一声,一桶冷水从那敞开的门里泼洒出来。
冷水浇湿了他的头发和后背,水珠一滴滴沿着他线条锐利的下颌骨坠下来,落在苏薇薇的额头上,冰冰凉的。
她虽然被他挡了下,手臂和裤腿也都被水淋得湿透了。
“抱歉。”他在头顶低低地说了一句。
顷刻间,灼热的掌心已经离开了她的手臂。
他转身过去,薇薇看到贺亭川整个后背都在滴水。
任谁这个样子都是狼狈的,偏偏他的气场并为因此减弱半分,甚至越发冰冷坚硬。
视线被他挡住了,薇薇看不到他前面的人,但是听到他在说话,那声音粗粝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尖刀划破金属器皿。
“小叔叔,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从明天开始,贺氏原本由您代持的股份将全部收回。”
皮靴踏水而去,视线骤然清明,薇薇终于看见了那门廊里的男男女女。
大约是爱屋及乌的缘故,薇薇第一次这么讨厌一群陌生人。
贺亭川并没让她看太久,他转身,反手捉过她的手腕将她牵走了。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步子又迈得很大,薇薇小跑了一阵抗议起来:“贺亭川,你捏得我
好痛!”
贺亭川闻言松了她,这才发现,女孩白嫩的手腕不知何时竟被他捏出了几道红印。
“抱歉。”他停下来,长长地吐了口气,眼底的戾气散开一些,但依旧冰冷不可接近。
“没事啦。”苏薇薇甩了甩手腕,表情已经恢复了娇俏。
下雨天,出来的人很少,路上很安静,细白的水雾沾到了女孩长而卷的睫毛上,柔软而治愈,果冻似的唇瓣似在这雨雾里开出的一朵粉蔷薇。
那一刻,贺亭川那如同暴风过境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海面初平,一轮圆月映照在海面,天上月和海底月重叠掩映。
“你怎么会在这里?”贺亭川问。
薇薇实话实说:“我来拜访贺老先生,吃了闭门羹。”
“没进去?”他刚从那里出来,没有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