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说过了做朋友,再说那些逾矩的话未免太不知所谓,可普普通通的关心,周臣又说不出口。
恍过一阵对他来说或许很长、对别人却不消多久的时间后,才终于道:“之前听陈月儿回来说你拉的小提琴很好,已经期待的有些时候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挺括的黑色中山装,若是气质太浮是压不住的,可周臣平日就是偏温润的性格,现在就只是嘴角噙笑的站在那里,便叫人觉得稳重儒雅。
宋尔一见到周臣,就忍不住回想起对方给自己表明心意的事儿,他垂了下眼睛,还是有些尴尬,可又觉得他态度这样自然,自己躲躲闪闪的反倒奇怪,又抬了眼,语气平缓道:“尽量不叫你失望。”
有了人打头,旁的人也陆陆续续同宋尔打了招呼,宋尔都一一应了,并没生出太多不好的情绪。
当时或许会有,可已经这么久过去,情分也就消磨了,毕竟人大多数时候,对于自己在意的人才会更加苛责。
寒暄过后,众人围坐一起、开始对上台流程。
“头一个是周臣的长笛,上去之后千万别紧张,吹完下来就行,”
“嗯,好。”
……
……
一个个叮嘱过去,一直到最后。
“最后我们大合唱,到时候女知青站在前面,男知青站两个女知青的中后位置,就唱国歌,待会儿大家看我手势,起手就唱,之前排过几次了,应该都熟练了吧?”
吕英比划着问。
“要不再试试呗,”郭蓉举起手道:“先前也没在台上,我怕我紧张。”
“我也有些……”
剩下的人多少也有这个顾虑。
吕英想了下道:“那我们个人的节目就往后捎捎,先把合唱整了成不?”
“行。”
这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吕英在大家上台前最后排了一遍。
把各自的位置也给确定了。
报节目的任务交给了谢放,他普通话标准,八点钟一到,就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大喇叭走到了台上。
“首先、感谢各位能来参加这次汇演,很多很多的人有家庭、责任在肩,可大家仍然不远千里、万里的来到了这里,给予了我们最大的帮助,这些都不是我这几句话就能说清的,可你们的情、国家的义,我们所有人搁心里。”
他说完这些挺身立正,冲着台下敬了个礼。
坐在马扎上的军人穿的的军装上已经不似来时那样干净了,都是暗色的血渍、被瓦片土块划拉出的袖口、以及因为背着受伤的人去县上而跑的变形的靴子。
他们看到台上的敬礼,什么都没说,而是全部站了起来,默默回了个军礼。
衣衫破损,却不掩挺直的脊梁。
除了他们,村里的人听说今天会有表演节目的,大多数人也来了,老人、孩子、年轻人都有,他们看着面前一张张年轻却也疲惫的面孔,胸中却同样涌上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很多人没上过学,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些堆在心里的敬佩、尊重、感激,只是觉得心里很涨。
片刻后,有个绑着马尾辫儿的小姑娘忽然跑了过去,对着他们敬了个军礼,“叔叔,那天是你们背着我爷爷去治病的,我都记得的,会记一辈子。”
她的动作不那么标准,嗓音也那样稚嫩,可谁也不能怀疑里面的真心。
在她之后,第二个人也站了出来,“我爹也是你们救的,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以后只要你们来这儿,我蒲栓子永远都欢迎。”
说完也敬了个礼。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
还有很多很多。
第60章
仿佛星星点点的雨水落在海面,汇成一首汪洋的歌。
从前谢放是没有什么目标的,要不然也不会连挣扎都没有就顺应的家里安排来了这里,如有当真不愿意,怎么也不会没一点儿办法。
可他还是来了。
活的懒散没拘束。
他原以为自己会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可在台上看着这一幕的时候,谢放发觉,心底那块仿佛被什么抓扯了下,拽着他非要去做点什么,而不是这样碌碌无为、随波逐流的活下去。
当某些念头萌发出芽,在以后的日子里,自然也会慢慢的生出根来。
谢放垂眼,收敛了思绪。
等大家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才开始报节目。
周臣和另外一个男知青先后上场,两人都是偏舒缓些的歌,正适合安抚情绪。
笛声刚起,下面就安静了下来。
从前村子里很少会有这样的活动,大家也没怎么见过吹笛子的人,乍看到一个更多的是瞧个新奇,小孩子更是这样,也不管能不能听懂,就那么眼也不眨的望着台上。
活泼些的直接从爸妈怀里蹿到地上边蹦边鼓手掌,跟打拍子似的。
周臣余光在下方轻轻略过,目中不觉荡出点儿笑意。
结束之后,大家都在那用劲儿鼓掌,没一个人落下。
周臣轻轻笑笑,他望着下面坐着的解放军,鞠躬说“谢谢。”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