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芝绮之后,大家也纷纷将尾字提升了难度。
虽说参赛者们不需要作一整首诗,但光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作上半句,又要考虑到适当地为难下家,也殊为不易。好在参赛众人都有些文学底蕴,这些天筹备赛诗会也下了苦功,这轮下去后,竟无一人淘汰。
大半圈过去,又轮到了苏斐然。
安玉尘为苏斐然留的尾字是“呼”,苏斐然略作思考便摇头晃脑吟道:“呼呼北风吹人冷,冻煞我的老寒腿!”
这次连太后都看不下去了,脸色阴翳道:“荒谬!”
既然苏斐然并未违规,寒潭也无计可施。幸好其他参赛者也都非等闲之辈,接下来的几轮中无人掉队。即使轮到苏斐然时,她也能胡乱吟诗,勉强蒙混过关。其他人继续吟咏五轮,有时还能偶出佳句,赢得学士们的称赞。学士们在赞美之余,顺便对苏斐然投去几分鄙夷的目光。
付函十分后悔,刚才他选人时应该好好斟酌的,不应该一时赌气就选了个最差的苗子。每次轮到苏斐然作诗时,他都会被同僚们拎出来嘲讽,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有些承受不起了。
然而,他选择的选手苏斐然倒是定力惊人,哪怕观众席嘘声一片,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吟诵出离谱的诗句,根本不为群情所动。
苏斐然的确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这回合比的是谁能站得更久,又不是谁能作得好诗。等她赢到了安全的位次,到时候被别人故意钻个空子,退赛也不迟。反正林岫青是今天的主角,魁首注定是她的,就算她想公平竞争,宫中姐妹们也会卖给她面子。
到了第七圈,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
谢芝绮留给宋成佩的字是“蜂”,宋成佩支支吾吾,情急之下头脑一片空白,又拉不下脸面像苏斐然一样胡编乱造,一时败下阵来。
宁启元脸色极差,他看中的人竟第一个被淘汰,这岂不是说明他眼光不好?
宋成佩倒是心胸旷达,只低落了片刻,便合乎礼节地向仍在场上的八位参赛者致意:“妾身技不如人,让诸位姐妹们见笑了。愿姐妹们能比妾身走得更远,吟得更多佳句才是。”
说罢,宋成佩便走到观众席,风度翩翩地落座,饶有兴趣地与其他人一同观赛。
宁启元脸色这才好了些,这璟才人即便遗憾落败,却输人不输阵,也算有可取之处。反观某个家伙,小人得志的嘴脸实在太让人生恼,偏偏她是最有望晋级的那个......
又是一轮过去,谢芝绮和曾文昕也不敌对手,纷纷退去。
这俩人方才没被导师选中,落败之时表现得倒比宋成佩还轻巧。她们上一瞬还满脸憾色地走出赛场,下一瞬便坐到了观众席上边嗑瓜子边观赛,不时还为佳句叫好,堪称没心没肺。
然而,对于场上的六人来说,压力骤然升高。
——还需再淘汰一人,这第一场比赛才能宣告结束。
六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哪怕是方才游刃有余的苏斐然都屏息凝神,细细琢磨着要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林岫青突然福至心灵,作得一首完整的七律:
“花落春庭夜寂寥,雨叩纱卷梦难消。
云遮月影临江北,风送花香渡玉桥。
翠树幽幽连曙色,青山隐隐绕云霄。
人生几度逢甘露,不负春光正好邀。”
只听林岫青念罢,马姝雅顿时面露苦色。她被层叠的压力击垮,直接举手投降。
“娴妃娘娘才华横溢,妾身甘拜下风。”
说罢,马姝雅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苏斐然,然后消沉地离开比赛场。
场中只剩下林岫青、杨落袖、安玉尘、王倩和苏斐然五人,寒潭立刻宣布这五人晋级,稍作休息后再宣布第二场比赛规则。
见到苏斐然竟也晋级了,观众席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观众们实在很不齿她的取胜手段!
——这比得哪里是文采,分明是脸皮厚度!
宁启元斜眼地看向付函,阴阳怪气道:“这得恭喜付小友了!”
付函哪敢多言,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运气使然而已。”
宁启元瞟见两侧的人都下场去与亲选的学院沟通了,留他一人坐在评审席中间,怪尴尬的。他瞧见付函也坐如针毡,不由得冷笑一声,问道:“付小友,你怎么不去和琉容华沟通一二?说不定下场比赛,她还得仰赖你的指点呢!”
付函心道,他哪敢去指点。若是他未和琉容华来往,她下把再出阴招便与自己无干。若是指点了,旁人未免会怀疑是他付函授意琉容华投机取巧,二人蛇鼠一窝,搅乱本该风雅的赛诗会。
但付函又不敢不回宁启元的话,只好闪烁其词:“琉容华有自己的盘算,鄙人轻易指点只好扰乱她的阵脚。不如太傅大人稍安勿躁,且看琉容华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赛事吧。”
宁启元出言讽刺,却未使得付函难堪,他顿觉好像重拳打到了棉花上,当即冷哼一声,不再与后者攀谈。
付函也是冷汗涔涔,要是琉容华第二轮速速落败还好,倘若她真赢进了决赛,他也不知要如何收场。
对付学士来说,进宫蹭顿饭的代价,未免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