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初散,朝露正浓。
循音连拉带拽,把苏斐然从床上拽起来,套上件天青色的袄裙,又给她手腕串了块藕合玉镯。
这样瞅着像个人了。
换人!
玉销接手,将哈欠连天的苏斐然摁在梳妆台前,篦头、敷粉、描眉、贴花钿......爆改一条龙下来,苏斐然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却被精致的妆造映衬得像个睡意朦胧的体弱美人。
今天得去给嘉贵妃请安,昨夜赤棠苑的小太监特地前来嘱咐过。只是,苏斐然最近几天懒散惯了,起床晚不说,脚力也慢。等她走到赤棠苑门前,海棠树上的凝露都蒸发了个干净。
苏斐然抬头望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她铁定迟到了。
让苏斐然心安的是,门口站着一群熟人。
待苏斐然走近一瞧,不由得一乐——大伙儿不约而同都迟到了。
除去杨落袖,其他嫔妃竟是都在赤棠苑前徘徊、犹豫,议论此时进殿会不会挨嘉贵妃的训斥。
众人看到苏斐然也姗姗来迟,关系好的便迎了上去。
谢芝绮是第一个打招呼的,“咱们今天来得这么迟,待会儿肯定要被训斥了!等回到紫宸宫,你得给我继续讲话本,不然我就会心痛而亡的!”
一听到讲话本,璟才人宋成佩和曾贵人曾文昕也凑了过来:“琉容华什么时候讲话本?你们紫宸宫吃这么好,可别落下我们!”
苏斐然本与宋成佩和曾文昕并不相熟,但最近几天苏斐然说书名声远扬,这两位爱往热闹处钻的嫔妃也慕名而来,成了苏斐然的忠实听众。一来二去,三人便熟络了。
林岫青也走上前,笑道:“你们别光顾着自己,说不说得要看琉容华自己的意思。”
说的就是啊!
苏斐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不顾形象地抹了把脸。
讲什么劳什子话本......她觉都没睡醒呢!要是回紫宸宫,最要紧的事当然是拉上帘子、熄掉烛火,躺床上呼呼大睡!
赤棠苑守门的荛儿跑过来,对谢芝绮身后的芝麻耳语几句。芝麻脸色顿变,又将荛儿的话转达给了谢芝绮。
苏斐然正和几位嫔妃聊得火热,谢芝绮突然把她拉走,犹豫地说:“咱们还是进去吧,再迟下去,恐怕就不是被嘉贵妃训斥一两句那么简单了。”
苏斐然本来迟到还有些慌张,但跟着这么多人一起迟到,她心里就踏实了。
——法不责众嘛!
进就进!
苏斐然领头进了赤棠苑,身后跟着一众迟来的嫔妃。
进入大殿内,苏斐然这才明白为何荛儿要特地跑来提醒芝麻。只见殿前高椅上坐着的吴嘉言面沉如水,盯着陆续进来的嫔妃们一言不发,好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杨落袖早早就来了,此时正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
等到所有人都来齐了,行过了礼,吴嘉言才缓缓开口道:“坐吧。”
所有人都坐下了,林岫青却不敢坐。她站到吴嘉言面前,躬身不起,口中说道:“近日各宫姐妹筹备股东大会,许是累了些,才误了些许时辰。还请嘉贵妃大人大量,宽恕姐妹们的过错。”
林岫青说完,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纹丝不动。她代众嫔妃向吴嘉言致歉,吴嘉言却并没有宽恕,也没有严惩,只是静静地审视身前俯首帖耳的林岫青,一言不发。
殿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没有吴嘉言的赦免,林岫青不敢起身,诸位嫔妃更是心惊胆战,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许是赤棠苑熏香点的有些重,也许是苏斐然和吴嘉言反冲。殿内的空气已经粘稠得快要憋死人了,苏斐然却在这个时候鼻头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啊啾——!”
这道喷嚏吓得林岫青浑身一抖,却还是不敢抬头。
吴嘉言将视线缓缓从林岫青身上挪开,看向用罗帕擦鼻子的苏斐然。
苏斐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嘉言的脸色好像更糟糕了。
“娴妃,”吴嘉言缓缓开口,每个字读得都不重,却说出了咬牙切齿之感,“你宫里的人,倒是很出类拔萃。”
林岫青咬了咬下唇,替苏斐然辩护道:“琉容华只是难以自制,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
“难以自制......”
吴嘉言将这四个字在咀嚼了一遍,她斜眼看着林岫青和苏斐然,却瞧不见二人脸上真心悔过的样子。
登时,她内心积攒的怒火犹如压抑在地底的岩浆,一朝寻到裂隙,便如喷泉一般爆开!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越是纵容她,她越不知天高地厚!现今她犯下大错,安知不是你这个紫宸宫主位之过!”
一听此言,林岫青“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嘉贵妃果真生气了!
众嫔妃神情不一,但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面吴嘉言。
毕竟,她们也是迟到大军的一份子。苏斐然首当其冲担下这份怒火,不过是枪打出头鸟罢了。
苏斐然也连忙跪下,看样子,吴嘉言是要拿她撒气,一通责骂肯定是躲不过了。
“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