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萧应离也很是意外,他快步上前,轻轻握住了榻上的人那皮肤溃烂的手,避开了伤处。
“杨副将,你醒了?”
榻上的人说不出话,只能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温大夫走上前去,陈松意听他低声道:“贵属身上剧痛难忍,我给他退烧以后,用了颠茄止痛,所以他能短暂保持清醒。”
从离开边关之后,杨副将就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
萧应离确实知道,哪怕在昏迷中,他也会痛得抽搐,因此默默点了点头。
“温大夫费心了。”
见杨副将用了药变得好受了几分,他的心也跟着轻松了些。
他轻声对醒过来的杨副将说了两句话,然后就让到一旁,看向陈松意。
陈松意慢慢地走上前,温大夫则跟着一起退到了一旁,跟厉王商量起给杨副将用药。
当她走到榻边的时候,杨副将已经再次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为了避免消耗他的精力,她没有多言,直接凝神于目,去看这张刻下了太多痛苦印记的脸。
眼前再次弥漫开淡淡的白雾。
尽管今日她已经透支过一次,不过不是看像厉王这样牵扯甚大的个体,所以还算能够承受。
白雾中各种画面浮现。
陈松意飞快地掠过了这位杨副将的前半生,直接定向了数月前。
数月前,厉王殿下奇袭归来,杨副将就接到了任务,要去建新城。
这个任务虽然看着很大,但负担却不算太重,因为有出自殿下封地的特殊材料,又有最擅长统筹建城的元家人,想要一个月建成容纳百万人的大城也不是问题。
一开始,一切都是好的。
白雾中的画面碎片上,大齐边军跟迁移过来的草原部族相处和谐。
尽管城没建好之前,他们不能进来,但却不妨碍这些遗民用充满期待的目光,远远看着日渐高耸的城墙,期盼着在里开始新的生活。
可渐渐的,驻扎在建城地上的军队就开始出现各种不适症状。
头晕、呕吐,严重的还会产生幻觉。
杨副将在他们当中,算得上是体质最好的一个,所以当生病的士兵被送出去治疗的时候,他依然坐镇在建城的地方,每日巡视。
先前被送出去的那些士经过军医的治疗,症状有所缓解,可军医却找不到发病的根源。
而且同样的症状,还继续在整个建城地里蔓延。
因为找不出源头,所以人心惶惶,草原部族的遗民都渐渐不敢靠近这里。
城中开始有传言,这是王庭的诅咒,是鬼魂作祟。
元大人为了安抚人心,还去请了部族遗民中的几位大巫前来举行了一场仪式。
可惜没有效果。
这天,杨副将在城墙上巡视,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他伸手一摸鼻子,就发现自己也开始流鼻血。
一个症状出现,其余症状很快就跟着爆发。
他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身体里曾经无穷无尽的精力不知去向,每天哪怕什么也不做,也总是感到疲劳,口腔跟皮肤溃烂出血,也成了家常便饭。
建城的计划终于被迫停了下来。
明明就住在不远处却没有受太大影响的草原遗民被转移到了更远的地方,病倒的军士也被彻底抽离。
而杨副将作为在城中驻扎了最久的人,从各种症状爆发到变成现在这样,只用了短短十几日。
这些信息不算多,陈松意很快看完,从这片白雾中退了出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已经再次睡去的杨副将。
他能在无尽的痛楚中得到短暂的平静,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舒展了躯体,陷入沉睡。
陈松意看着他,他的身体就像一个筛子,存不住生机,哪怕在他沉睡的时候,他的生命也在迅速地滑向终点。
厉王跟温大夫的交谈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
他们回到榻边,厉王问她:“可看出了什么?”
陈松意深吸一口气,从方才所见中平复的心情,这才答道:“是中毒。”
这是一种她没有见过的毒,起码她前世在边关没有见过。
一听她的话,萧应离还没有作出反应,温大夫就忍不住道:“这不可能是中毒。”
没有哪种毒能像这样均匀扩散,影响到五脏六腑乃至人的血肉,却还能让人不死的。
陈松意却是点了点头,向着萧应离解释:“我不是大夫,我只能将我看到的东西,用最相近的话语来描述。”
后者表示自己明白,请她接着说。
陈松意皱眉道:“这像是一种无形无味的毒,不用吃,不用闻,只需要进入一定的范围,都会中毒。
“这毒源非常隐蔽,或者说非常普通,可能就像是随处可见的石头,又或者地上的泥土,让人根本想不到是它在起作用。”
温大夫听着,神情变得凝重了。
他喃喃道:“世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毒物……”
萧应离的目光凝肃起来。
如果像她说的这样,整个建城之地里最不缺的都是石头跟泥土,根本不可能从这些随处可见之物中分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