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家伙用凑起来的粮食煮了顿米粥。
微宁坐在桃树下喝粥,王家媳妇抱着小元宝在坐在秋千上哄着他。
不一会,爹和木匠带回来了好消息。他们一早就出去打探情况,昨晚流民趁乱占了这些个乡亲们的房子。
其他各家各户都紧闭大门,这才躲过了一劫。
好在今天一早,朝廷便派了官员和兵马来安顿流民,在王家湾附近搭了一个临时收容所,现在把流民都安排到那去了。
最重要的,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那些流民身上的病。
木匠累极了,喝了碗米汤才稍微好点,便说道。
“不是疫病!那些大人们带了大夫来,不过是风寒感冒,那些流民又挨饿坏了体质,所以在流民里才传染开来。”
姜正青也接着道。
“大家伙放心吧,不是救不了的病,就是平常头疼脑热,真染上了喝几副药也好了。大家伙都收拾收拾,打扰了无妄一宿,也该回家了。”
刚才还沉默的人们听了这话也开心起来,大家哄笑着。
王强的老娘,八十多岁了,拄着拐杖由王强扶着一瘸一拐走到无妄面前,浑浊的眼眶里隐隐滚落几滴泪水。
“好孩子,谢谢,谢谢你。”
无妄连忙搀扶住她,低敛了眸子。
“您别这么说,应该的。”
微宁一行人回到家,爹娘先进灶房检查存粮的米袋子,还好官兵来带流民走的时候明确不让动百姓家的米粮,家里的米袋子并未动多少。
娘多少有些洁癖,当天便打水把家里上上下下全都刷洗了一遍。
微宁坐在门口,昨天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感觉像一场梦一样,回头想想还是恍然。
中午饭后,外头还是乱作一团。爹的活计暂时也没着落,在家清闲,便陪着微宁一同坐在门槛上。
“想什么呢?”
爹问道,然后自顾自的抬头望天,微宁也顺着爹的视线望过去,一只落单的大雁从头顶飞过,发出“嘎嘎”的声音。
直到大雁飞远了,瞧不见踪影,微宁又歪头看爹。幼时爹对微宁来说就是一个避风港,娘的脾气暴躁,她小时候不懂事,把娘惹急了就动手打她。
每当这时候,微宁就往爹怀里钻,爹就会帮她说情。微宁的记忆里,爹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手里时常拿着一卷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微宁想起来爹教她的那首诗,埋头回想,心里默诵着。
“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往后是什么来着。”
爹呵呵一笑,抬手假意拍了下微宁的头。
“年前的诗,大半年了还没记住?”
“哎呀,我忘了嘛。”
微宁知道爹肯定拿她没办法,在爹身边总是有恃无恐。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这回可记住了。”
微宁口里重复一遍,笑嘻嘻的点头。
“我记住了。”
又起了一阵风,风刮到身上倒起了一丝凉意。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转身进屋前又叮嘱微宁一句。
“别在风口里坐着了,仔细让风扑了。”
“好,就来。”
微宁应着,最后看了眼泛黄的天边,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但无法,便起身进了屋。
当天晚上就出了事,村子小,从前谁家夫妻俩吵架整个村子都能听得见。
晚上微宁刚睡下就被一阵慌乱声吵醒,微宁坐起来听了一会又消失了,困意正浓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才知道是王媳妇家的小元宝病了。
微宁坐在饭桌前,还没有完全睡醒,娘便盛粥便和爹说话。
“听说那孩子昨晚发烧烧了整整一宿。”
微宁清醒了几分,爹喝了口粥,又问道。
“怎么回事,看大夫了吗?”
“看了,昨天晚上就去看了大夫。”
说着娘又叹了一声,“哎呦呦,我起床就去瞧了一眼,可怜见的,几个月大就硬生生灌了一碗汤药,早上也不见退热。”
“大夫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说是普通感冒,和那些流民症状倒是一样,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传染上的。”
微宁也皱眉,三人皆是一声叹息。
爹又想到什么,对微宁说。
“你最近可少出去,也别去你王婶家了,在家安分几天。”
看着爹娘严肃的表情,微宁点点头,埋头继续扒饭。
但天不如人愿,第二天上午,张娘子做午饭的时候就觉得自家闺女恹恹的,喊她也不答应。
张娘子放下水瓢,走过去,却被微宁通红的小脸吓了一跳。
“呀!”
张娘子试了试微宁的额头,滚烫。
微宁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就躺在床上,被娘用大被子裹着。
“娘……”
微宁想发出声响,却发现喉咙哑的要命,头和身上都很痛,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
“别动别动,喝点水。”
娘听见微宁的动静,端来一碗水,扶着微宁喝了一些。
“娘我怎么了?”
微宁重新躺回去,感觉头晕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