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看这份小报,刚暴打了钱士升外面进来两个人打算为袁崇焕鸣冤求情,一个就是《碧血剑》小说里程青竹的哥哥程本植,崇祯理都没理他。另一个是袁崇焕的好朋友茅元仪,曾经任孙承宗的幕僚,军事思想和孙承宗袁崇焕一致,极痛恨把军民撤回山海关的熊廷弼,编写过《武备志》,很有军事资料价值。不过他在军事上比袁崇焕还能吹且自负。
崇祯让他进去后当场揭穿他在天启四年给首辅叶向高写信吹牛,让他领兵只要三万军队三年就可以歼灭后金光复全辽,如果不应验“甘三族之诛”,敢拿全家三百多条人命作保吹这种比袁崇焕“五年平辽”还厉害的“三年平辽”大牛皮,真是超级迷之自信,难怪和袁崇焕感情深厚。
被崇祯揭出旧事茅元仪承认当时对后金实力确实有些低估了,但是还是表示只要给他七万大军就能完成同样的任务,袁崇焕也只是吹牛七万大军能守住,他更吹到七万大军能平辽了。
实际上这人连基本带兵能力都没有,历史上崇祯三年他任副总后,奉命调觉华岛士兵回关内时,军饷已经拔下来了,他担心士兵拿了军饷就会逃走,自作聪明扣着不发引起乓变,被士兵绑了刀架在脖子上要杀他,幸亏几个副将哀求士兵才保住一条命。崇祯没有听他继续在军事上胡说八道,而是引导他说起自己谈财政的一篇《冒言》,这也是崇祯让他进来发言的真正原因。
说到这一篇《冒言》,茅元仪马上来了兴致,说他是南方人,对南方情形非常熟悉,江南富户衣食住行都极尽奢华,连贫民都攀比成风,一有钱就吃喝干净,这些人浪费的财富千百倍于崇祯宫廷里节俭省下的。户部尚书毕自严问有哪些增加财政收入的途径,是不是也是直接征收富民财富,茅元仪说不必,前代常用的办法很多,还讥讽现在的大臣都一无所知。举例宋朝养兵十倍于明,财源就是盐、茶、酒、海上贸易。
接下来越说越兴奋,一项项计算,说他知道南方十二郡没有一个人吃官盐,估计北方也是一样,盐业巨利全被商人所获,明代盐价远低于宋朝,按《大明会典》一人一年吃十二斤盐计算,稍微提高盐价对贫民不算什么。他估计明朝人口两倍于宋朝,如果能禁止私盐,一年收入至少一千万两白银。
接着是酒,茅元仪说历代都有对酒的管制专卖制度,只有明朝没有,宋代酒类专卖最严,北宋皇佑年间酒税收入一千四百九十八万六千多贯,北宋一贯线和明代一两白银相当,按明代两倍人口估算酒类专卖收入至少三千万两。
再是茶叶,明初南直隶实行过茶叶专卖,收入六十八万白银。而明朝浙江、湖广、江西、四川、云南、贵州、广东、福建都出产茶叶,全国茶叶产量至少是南直隶的五倍,加上过了两百年时间,全国茶叶消费至少是明初的五倍,五五二十五倍,这么估算实行茶叶专卖收入至少一千七百万两。
民间大额交易会订立契约,法律原本规定了百分之三的契税,官府保证契约的法律效力,可是现在民间根本不交契税,茅元仪建议严厉打击偷逃契税,再把契税提高到百分之五,一年收入也有五六百万两。
还有明朝只对行商收税,坐商没税。有固定产业的大商贾反而比到处辛苦奔波的行商负担更轻,很不合理,茅元仪建议全国除了穷乡僻壤以外,对各类有固定门店的商人,当铺、布店、衣帽店、百货店、屠夫肉店都收税,按财产和利润收十分之一。甚至提出于收买人心,阻挠收税的士大夫必须严重处分,对经商的士宦之家取消优免,引起周围官员听众的强烈不满。
崇祯笑问收坐商资产税收入也有近一千万两吧,茅元仪同意,说到东南沿海盛行海上贸易,郑芝龙对往来商船收保护费一年就是近千万两,陆地上的坐商贸易额远在海贸之上,一年至少一千万两。崇祯说海上贸易也不能让郑家独吞,应该在东南沿海各港口城市设海关,收取关税,茅元仪又表示同意。
接下来茅元仪又说到严禁私钱、国家铸钱。南直隶和四川沿江芦洲派官员管理一年也能收入五六百万两,天下僧道度牒每一张银四钱,不仅是一项收入,也可以限制游手好闲的僧道数量。被突然跳出来的黄道周严厉谴责,说了一通云里雾里的大道理,茅元仪还没有发话,崇祯亲自上阵驳斥,引用邵雍的话说毒药有时都可以救命,内忧外患下聚敛之术当然可以用,平常的药治一般的病可以,重病没用。太平时说不与民争利还可以,现在还这样就太蠢了。
崇祯最后主动提出退让,茅元仪说的这些项目全部实施知道群臣肯定不同意,就先收酒税。在饥兵饥民遍地时大喝特喝不合情理,收酒税不仅增加财政收入,也可以限制浪费粮食酿酒,又可以避免民间酗酒闹事,一举多得,其他人也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就拍板任命茅元仪为户部郎中,负责征收酒税。
茅元仪起初不同意,说自己来的目的本来是关于袁崇焕的事情,想为袁崇焕求情脱罪,马上被崇祯打断,没让他管袁崇焕的事,说就凭茅元仪妄议军机大事,又自己承认勾连朝廷官员干涉司法(茅元仪之前谈军事时说过曾建议尽快杀掉熊廷弼),杖他一百流放海南不算冤枉,看在他财政上建策有功有才任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