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正在开药方的大夫,听了这番话,拿着毛笔的手轻轻一抖,一滴硕大的墨汁就落在了纸上。
他几乎下意识抬头看了宋惜月一眼。
看到她脸上也是一模一样的震惊不解后,大夫迅速低下了头。
这时候,宋惜月开口了。
“老夫人,您是让我去宫里头,接已经成为皇上的女人的兰夫人回府吗?”
顾老夫人要跪下的那会儿,身边的丫鬟就已经拦住了她不让她下跪。
这会儿听了宋惜月的话,她立刻上前两步,拉着宋惜月的手,满脸恳求地道:“是啊,阿月,现在只有你能把娇儿带出来了!”
宋惜月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道:“为何只有我?”
顾老夫人:“你可是宋家女!皇后是你的姨母,贤妃是你的姑母,不过是跟陛下讨要一个他临幸过还没有收入后宫的女人,陛下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就算不看在皇后和贤妃的面子上,阿月,你宋家在南境声势浩大,陛下也要看在你们宋家的面子啊!”
听了这话,宋惜月垂眸抽回了自己的手。
“老夫人这话我听不懂,兰夫人如今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作为臣下,理应以陛下为先,老夫人要我去同陛下抢人,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今日的话我全当没听到,还望老夫人不要糊涂。”
说完,宋惜月看向一旁的大夫:“先生,我送您!”
大夫闻言,连收拾都顾不上,一股脑儿将自己的东西往药箱里推,起身就要走。
顾老夫人见状,当即一把甩开丫鬟的搀扶阻止,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就跪在了宋惜月面前。
老树皮一样的双手猝不及防一把抓住了宋惜月的衣裙下摆,尖着嗓子就哭喊了起来。
“阿月啊,阿月啊,祖母知道你心里怨恨祖母,也知道你容不下娇儿,但阿月你是做人妻子的,你应当以夫君为先啊!”
“阿月啊,祖母求求你去接娇儿回府吧!渊哥儿不能没有娇儿,渊哥儿离不开娇儿啊!”
宋惜月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往后退去,却被顾老夫人紧紧拽着裙摆不肯撒手。
“老夫人,您起来说话!”她慌乱之中甚至站立不稳,险些跌坐在地上。
还是一旁的大夫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顾老夫人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她死死抓着宋惜月的裙摆,道:“阿月,你是高门贵女,你是渊哥儿明媒正娶的发妻正妻,你若是不去接娇儿回府,你就是容不下娇儿,就是善妒!是犯了七出之条的!”
“你若不肯答应我,我……我就要替渊哥儿休了你!”
顾老夫人说到这里,好似抓住了宋惜月的软肋一般,面容狰狞,带着三分阴狠之色,偏偏却要强撑着恳求的样子。
一时间,就连大夫都觉得顾老夫人十分可怕。
宋惜月见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面色愈发难看,却还是用温和的语气道:“为人臣下者,替君分忧是本分,大人都没说要去接回兰夫人,老夫人为何要逼我?”
“若老夫人真这么舍不得兰夫人,大可以自己入宫去接人,何必让我去做这个恶人?”
说着,她终于将裙摆夺了回来,赶忙往后后退几步,和顾老夫人拉开了距离后,道:“反正我不会去的,老夫人若是为了大人好,兰夫人的事便就此打住吧!”
说完,她顶着一张受惊过度而显得苍白的脸,站在门边上看着大夫:“先生,我送您走吧!”
大夫闻言,赶忙抱着自己的药箱一路小跑地来了。
顾老夫人坐在地上嚎哭不止,宋惜月出了房门,叮嘱了几句照顾好老夫人的话,便送着大夫出了顾府。
顾府大门口,宋惜月让人将银子荷包递给大夫,道:“府上老夫人不懂规矩,叫先生见笑了,今日之事,还望先生莫要往心里去。”
听了这话,大夫赶紧点点头,接过荷包道:“宋夫人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宋惜月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让人送大夫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走远后,宋惜月回到了栖霞居。
一回来,碧玉就忍不住道:“老夫人可真是离谱,一点儿也不担心家丑外扬的样子,当着外人的面就敢说那样的话,当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她给宋惜月倒了杯茶:“还委屈小姐去同大夫说好话,叮嘱大夫不要把顾府的家丑外扬,真是叫人窝火!”
宋惜月抿了一口茶水,淡笑道:“我知道老夫人今日会是这个反应。”
碧玉闻言,瞪大眼睛:“啊?”
宋惜月:“我要的就是她当着外人的面求我去宫里接白娇娇。”
“为……为何啊?”
宋惜月放下茶盏,看着一脸不解的碧玉,道:“那个大夫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今日之事他回去必会说出去。”
“顾浔渊昨日在四海楼宣传了白娇娇的艳事,今日顾老夫人就求着我去把她接回府,这两件事听在外人的耳朵里,就是顾家上下除我之外都是烂人。”
说着,宋惜月拨弄了一下桌上摆着的小雕饰,浅浅一笑:“我一个好好的高门千金落入烂人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