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宁丰给陶月言解释了浸猪笼的前因后果之后,这位从来没有出过门的女孩,不由的脸色煞白。
“这……这和话本里说的不一样的。”
“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修文弟弟给过我一本书,说是国外的。”
“文字里,每个人的感情都能得到尊重,所有人都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怎么……”
宁丰心中暗叹。
显然,陶月言根本没有见识过,在民国这样的时代下,那隐藏在虚假繁华之下的黑暗与残毒。
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
别说是一百多年前的民国,哪怕是放在自己身处的时代,都有太多阻碍。
此时,陶月言的话,被旁边的人听到了。
对方是个女人,看上去应该四十多岁了。
她一脸奇怪的看着陶月言,说道:“你这娃娃好不懂事!女人结了婚,就应该围着自己的丈夫!”
陶月言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刚才她也说了,她是童养媳,她不是自愿的,她是被她父亲卖掉的!”
“那又如何?”那个女人反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就是天经地义。自己不守妇道,这样的女人就该死!”
陶月言顿时怒了:“那男人为什么就能够去青楼?为什么就可以三妻四妾?照你这么说,这天地下该死的男人也多了去了!”
那妇人似乎是想不到辩驳的地方,有些恼羞成怒:“怎么,你要质疑祖宗家法吗?”
陶月言还要开口,一旁的宁丰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她的面前,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那妇人碰了一鼻子灰,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离开了。
陶月言气的脸色通红。
宁丰一脸无奈:“陶姑娘,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
陶月言却道:“难道……宁公子也认为这是对的?难道就不能像是修文弟弟书上说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平等选择自己爱人的权利吗?”
宁丰不由苦笑。
这话,自然是没毛病。
但历史就是历史,时代就是时代,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的。
此时,随着浸猪笼的刑罚执行完毕,天色也已接近黄昏。
陶月言看着那些陆陆续续离开的村民,还有他们脸上那畅快的表情,更是气的直哆嗦。
“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那两人犯了错,坐牢、打板子、交给政府处置,都可以!”
“怎么能不按照法律,随意处置人命?”
宁丰摇了摇头。
一百多年前的民国,有些村落、镇子、宗族,都有自己的规则。
这种规则,在他们心中就是凌驾于法律之上,可以说是礼乐崩坏的代表了。
不打算在这种时代之事上纠结,宁丰反问道:“陶姑娘,你刚才说修文弟弟,那是?”
“哦,是我未婚夫孙修武的亲弟弟。”
“孙家这一脉,总共他们兄弟两人,也是他们的娘亲孙氏一手拉扯大的。”
“修文弟弟是留洋回来的。”
“我的未婚夫修武,则是从小接了家族的产业,平日里经常在山下的县城里忙活。”
留洋回来?
孙家兄弟?
宁丰默默记住了两人。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呛的宁丰肺部又开始不舒服,以至于连连咳嗽。
看着宁丰匆忙将裤兜里的药品取出服下,陶月言不禁道:“你怎么和修武哥哥一样,年纪轻轻就生病了?”
宁丰苦笑:“我这是老毛病了,不能剧烈活动,否则就喘不上气。”
说着,宁丰看向陶月言。
此时,这位疑似诡新娘的女子,就看着那对男女被浸猪笼的地方,眼神带着一丝恐慌。
想想也是了。
第一次出门,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话本上的一些虚假美好的东西。
现在,一下子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恐怕是接受不了的。
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带着呵斥声传来。
“就在那里!”
“嗯,看到他们了!”
“他们果然还在!”
宁丰循声看去。
却见数十个壮汉拿着火把,竟是将这四周团团包围。
紧接着,人群里缓缓走出三个人来。
其中一个,正是刚才和陶月言发生口角的妇人。
那妇人眼神里带着一丝阴狠,转头看向旁边的老夫人和年轻男人:
“孙夫人,孙大少爷,就是他们了!”
“我若看的没错,那应该是陶家姑娘吧!”
宁丰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却见火把纷纷举起,将昏暗的四周照亮。
火光内,一个面容看着有些虚弱的男人,搀扶着一位七老八十的夫人走了出来。
在看清那夫人容貌时,宁丰不免一惊。
是她!
这妇人,宁丰也是认识的!
正是那日晚上,翻阅《藤山诡事》以后,在诡金刚诅咒梦魇之内,与女人生子之时,在一旁阻挠留洋医生,并声称是产难鬼作祟的那位念佛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