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与他一辈,那麽皇太子得叫他表叔。
他得是失心疯了才敢在这儿攀亲戚,做君上的长辈。
朱翊钧温和宽慰道:「先朝锡赉外戚,惟你们玉田伯家为最厚。」
「纵使后辈偶有失格,也不会失了你们玉田伯府的体面。」
「往后还要靠伱振作才是。」
蒋克谦大喜过望。
他连忙跪下谢恩:「臣必谨记殿下教诲,不敢坠了皇亲国戚的声名。」
两人如同乾柴烈火,只是一问一答,就完成了一次政治承诺与输诚效忠。
蒋克谦如今承袭降序,再过一代,这一脉就与平民无异了。
如今能将他捞出泥沼的,只有朱翊钧。
而朱翊钧自然也是很大方的许诺了出去,你们亲戚关系近,底子好,纵然犯了点事,也不是什麽大事,只要你好好干,本宫会记得玉田伯一脉的。
蒋克谦听了几乎毫不犹豫,纳头便拜。
他都火烧眉毛了,才不管什麽内阁专权,司礼监二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蒋克谦,从来不缺赌性。
更别说这位嗣君还未登基就开始接触勋贵,俨然有武宗之相,愈发坚定了他的想法。
朱翊钧满意地点点头:「本宫要做的事,成国公都跟你说了吧?」
他并不介意朱希忠只是试探性地入场。
在古文运动丶庆历兴学之后,董仲舒被弃之如敝履。
皇帝也不再是那个天人感应丶君权神授,理所应当能获得朝臣忠诚的天子了。
如今的忠诚,是需要以利益和人情作为前提的。
当然,退一步说,朱希忠既然都下注了,他还能让人跑了不成?
蒋克谦躬身答道:「微臣明白,今晨我便将人撒出去了,各大酒肆,茶楼,都动起来了。明日太阳落山前,无论市井乡野,都能传开。」
这就是锦衣卫,朝臣最为忌惮的特务机构。
朱翊钧提醒道:「可以慢些,无妨的。」
这也太快了,别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问题,除了锦衣卫跟东厂,别的也没这能耐。
时间放宽些才行,显得水到渠成,消息有可能是自然扩散的嘛。
即便是有人起了疑心,可这稍微有些家底的朝臣,都能办到,怀疑对象多了,这水就浑了。
蒋克谦到底是年轻人,看不到这一点,急功近利,失了老成。
蒋克谦缺乏历练,天赋却不差,一经点播立马醒悟,忙告罪:「殿下指点得是,是臣鲁莽了。」
说着,不由余光瞥了一眼这位嗣君。
此前他还对朱希孝的夸赞之词不屑一顾,只以为是成国公有心向皇太子靠拢,故意造势。
如今一番奏对,才惊觉,这位皇太子的城府手腕,几乎让他忘了这位才十岁!
其言辞机锋,老成持重,俨然在他之上,几如长辈。
朱翊钧没在乎他在想什麽,开口说道:「还有一事。」
蒋克谦躬身听着。
朱翊钧开口道:「锦衣卫,现在还能刺探到朝臣家里吗?」
特务政治不是不可以,只是得讲究方式方法。
蒋克谦一惊,旋即有些为难道:「殿下,锦衣卫已经不比开国之时了……」
初时的锦衣卫能够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那是有太祖皇帝站台。
此后形势就一路急转直下——没了太祖压着,文臣凭什麽还要忍受特务政治?
如今的锦衣卫,更类似于一个有刑部职能的禁军衙门。
朱翊钧沉吟了一会,说道:「如此……那你帮我看着点几位阁臣公开的行踪。」
「还有张四维,这人给我看紧点。」
他没解释为什麽,蒋克谦只需要做事。
蒋克谦低着头,眼神复杂。
门口开个包子铺蹲蹲马车的点,还是没问题的,但是……探听阁臣,这位皇太子比他预想的,更让人惊讶。
他压下心中思绪,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答道:「殿下放心,臣回去立刻就办。」
谈完正事,蒋克谦以为自己就该告退了。
没成想皇太子提起了他意料之外的事:「蒋卿,本宫听闻,你在撰写琴谱?」
蒋克谦一愣。
自己撰写琴谱倒不是什麽秘密,从他祖父开始,三代人都致力于完成此事,只是不知皇太子提起此事做什麽。
皇太子意图不明,他怕言多有失,谨慎答道:「微臣不务正业,让殿下见笑了。」
朱翊钧摇了摇头:「琴棋书画,文艺风雅之事,何谈不务正业。」
蒋克谦顿了一会,面色迟疑道:「微臣可为殿下献曲。」
朱翊钧哑然失笑。
这蒋克谦,把他当什麽了。
他笑道:「不必了,倒是爱卿成书刊行之时,可否将底稿赠我?」
底稿?
蒋克谦更是不明就里,不由试探道:「臣成书还有一些时日,恐怕来不及为殿下登基贺礼……」
这揣摩之心就太过了,朱翊钧突然之间就失了兴致。
他有些意兴阑珊,略感乏味地摆了摆手:「且待成书,卿先下去罢。」
皇太子戛然而止,蒋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