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社交平台也偶尔刷到,说这是爱的表现,可这仅有的几次,他总是很快就退开了。虽说她没什么经验,但偶尔也会觉得疑惑。
喻嘉树顿了一秒,接着挑眉看她,“你想吗?”
戚瑶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他慢悠悠地开口。
“可以抱,但是会硌着你。”
“……!”
戚瑶反应了两秒,然后腾地闭嘴,又听到他看着她,慢悠悠地补充道:“而且消不下去。”
“……”
戚瑶往下滑了点,把脸埋到毯子里去了,像个小鹌鹑,或者遇事就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喻嘉树看着就想笑,弯起唇角。
好半晌,没听到外面有声音,戚瑶又缓缓动了一下,把毯子稍微往下扯,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四目相对。
冬日晴天的阳光从落地窗向里洒下,投射出明暗的分割线。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浮动,缱绻而又温柔。
女孩儿的眉眼在日光下显得更加清秀漂亮,桃花眼里蕴起的都是安静温软的光彩,让人看一眼就心软。
喻嘉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神情变了,不再是那种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的模样,倏然垂睫问道:
“所以,你高中怎么不继续给我写信了?”
信件递错人只是一个乌龙的开始。
学生时代灿烂又漫长,十六七岁的少年怀揣着一腔热血与真心,尚未遭生活捶打,是人生中极其珍贵的片段。
如果一切事情都按照齿轮顺利地转动,他们在校园里尚还有无数次擦肩,有无数次共享黄昏的机会。不必硬生生蹉跎到现在。
坐着的女孩儿缓慢敛起神情,安静了好半晌。
她垂下眼睫,掩住眼底情绪。
但能够很明显地感知到,她周身的气压变低了,凝滞住,往下沉,不再是活泼而灵动的模样,好像猝不及防被问到了什么心底最深的秘密。
良久,她才睫毛颤了颤,弯起唇角笑笑,轻声道。
“因为你太耀眼了。”
戚瑶安静地注视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喻嘉树长身站在光影落下的地方,侧脸在发着光。
“就那么站在那里,好像就不是我能接触的人。”
戚瑶看着他,好像在隔着光影看许多年前的那个人。
那个永远站在最盛大的光里的人。
她当然知道她这么多年的一切遗憾,都源于她的怯懦。
可是到现在为止,她也没办法苛责自己。
十五六岁的戚瑶没有众多亲朋好友无条件的支持,没有红毯与镜头前磨练出的勇气,没有他明目张胆的偏爱。
有的只是福利院里那些数着月光难眠的夜晚,放学后昏暗无光的小巷,总是紧抿住的唇,还有无措时攥住的衣角。
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儿太单薄了,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以一种防备而又不愿意和解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好像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把她惊到碎掉。
很多年后,戚瑶偶尔也会想。
如果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电停得更久一些,久到她有足够的勇气,把话说开,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后来?
可是现实摆在这里。
许多年的分离与隔阂不会因为她一句“假如我”,或是一个假设的梦境而改变。
停电的午后只是偶然,恒久不变的,是她太胆怯。
戚瑶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片刻后,许是意识到,这样并不好看,唇角的弧度又消减下去,垂睫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方才还生动灵巧的人转瞬就陷入低落的情绪中,用漆黑的发顶来逃避对视。
喻嘉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低睫注视着她,思忖片刻,长指抚上她的脸,稍一用力,让她略微扬起头,低声哄道,“没关系。”
他声音清冽,认真看着人时,会褪掉身上原本那些漫不经心的冷淡与散漫,显得郑重而又真诚。
“我觉得人在成长里要学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美化未选择的路。”
……不要美化未选择的路。
戚瑶睫毛颤了颤,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几个字,良久,抬眼看他。
记忆里那个人少年时代的轮廓与眼前的模样重叠,一模一样,一般无二。
他专注地看着她,轻声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聪明,漂亮,可爱。”
顿了几秒,喻嘉树注视着她,认真道,“当时的你所作出的选择,可能就是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决定?”
胸腔饱胀而涩然,戚瑶连呼吸都快停掉。
他毫不吝啬地把所有用来形容少女的美好词汇,都用在她身上,好像十五六岁的戚瑶并不是什么平凡胆小到不敢上前说一句“你好”的人,而是清醒又独立,果决且拥有坦然面对生活的能力。
而她的确如此。
“不必去抱怨从前的自己做了什么,或是没做什么。”
“你永远都是那个时候,最好的你。”
已近日落,温柔的暮色光影毫不吝啬地落在他身上,给分明的侧脸轮廓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漆黑的瞳孔里,似乎有星光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