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和慕连没有再砸车,马德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十把连弩恐怕就是和慕连留着保命的玩意了。
和慕连也叹了口气,懊恼道:
“早知道再备两把了。”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和慕连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得到察木台王的许可,他就连一把军用连弩也不可能带在队伍里。
谁能想到没在哪个大国出事,偏偏要栽在仇州这鬼地方。
如果再给和慕连一个机会,他觉得不会再临时起意想去暮云城进点货,一定老老实实回察木台。
“唉,尽力了。”
马德叹了口气,勉力安抚了一下和慕连。
要不是对方关键时刻靠得住,现在他脑袋都得挂在道边了。
看着死伤的手下和伙计,马德一时间也不禁悲从中来。
哪怕老护卫正带着队伍调转车头准备从看起来没有埋伏的原路突围,马德也没再阻拦。
生死关头,有些事总得要试试。
然而还没等马德再想出办法,靠近山头一侧的山林中忽然发出剧烈的震颤声。
丁老护卫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大吼道:
“都躲在车后!”
另一侧的碧眼儿猛汉则提着铁棍,先一步冲出了队伍。
下一刻,无数粗糙滚木自山头一侧的林中落下,轰然砸向车队!
一阵混乱之后,山道之上只剩一片狼藉。
丁老护卫一把推开身上碗口粗细的滚木,哪怕有马车半道拦了一下,这会儿他也呕出一口鲜血。
一个过分高壮身影此时靠拢过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正是另一支队伍里,那个叫“海陀”的壮汉。
对方靠着敏锐的反应,硬生生在滚木中开了一条道,此刻双手虎口破裂,鲜血顺着铁棍滴落。
海陀没再试着救援其他人,那双狼般的碧眼儿望向道旁山林,透出野兽般的凶狠。
“还能提得动刀吗?”
老丁四下看去,队伍中本就所剩不多的驮马在这轮滚木袭击下基本死绝,人的痛哼与畜生的哀嚎混在一起,一时间好似地狱景象。
这种时候,去找自家掌柜已经没意义了。
老丁这么想着,试探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自己只是持刀的手形有些走样,便向一旁的海陀点了点头。
“还能杀几个。”
“那就好。”
几句简短的交流中,之前被他们杀退的山匪已然重新自林间走了出来。
他们打量着商队中唯二还能站立的护卫,脸上露出贪婪与狰狞之色。
对于这些亡命徒而言,死点人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事后分钱的时候自己还能多拿一份。
但到底是让他们折了这么多人,哪怕就剩下这两个,他们也准备再等等。
老丁紧了紧手里的钢刀,眼角余光瞥到之前队伍里的年轻护卫。
那小伙子这会儿大半个身子被压在马车与滚木中动弹不得,正探头向着老护卫喊着什么。
啊,是在说“快走”。
老丁活动了一下肩膀,迎着正包围过来的山匪们摆好架势,脸上露出了一个感慨的笑容。
这傻小子啊,自己都快要死了,还让他这老家伙快走。
说起来,他儿子要是没死的话,说不定也有这么大了吧?
恍惚中,老丁豁然举刀前劈,赶在一旁的海陀前,将一个冒进山匪的头颅斩下。
海陀见状咧开嘴,露出有些遗憾的笑容。
“老丁,昨晚咱俩应该多喝两杯的。”
“好说。”
丁连海正了正持刀手形,同样咧嘴笑道:
“等咱们下去了,我陪你小子喝个够。”
“哈哈哈哈哈,好!”
两个不过七境实力的武夫,此刻并肩立于滚木血石之间,竟显出不惧生死的气魄。
本要包围上前的山匪们不由放缓脚步,谨慎的打量起这两头“困兽”,琢磨怎么让别人先上去试试。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众多山匪之后,一个疤脸山匪忽然晃了晃头,转而侧耳倾听向商队来时的山路。
随即,他脸上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远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一支四十人左右的队伍出现在山道那头。
保养极好的甲片在春日下映出如鳞波光,长枪大斧扛在肩上,竟是在全装行军。
而那头胄之下暴露在外的脸颊与额头上,是一个个象征曾经身份的朱红刺字。
旋即,这支队伍毫无征兆的停在战场末端,自发分列两侧。
裹着猩红大氅的身影迈着悠然脚步走出行伍,一双血瞳饶有兴趣的看向两旁。
下一刹,他咧嘴一笑,随意的一挥手。
“林子里的,都杀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