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您就剩下一枚筹码了。您看是不是？”
庄家聒噪的声音打断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清晰起来的记忆。
于是翟昊天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情绪。
那是厌烦。
他无视了对面正想尽办法要将他拉进深水的蠢货，伸手拿起了最后一枚筹码。
生铁铸造的小铁饼上，带着些微的锈渍。
像是诉说着之前曾拥有它的赌徒们，最终毫无意义的结局。
又像是翟昊天自己的。
区别是赌徒们自以为能掌控命运，赢得好运的眷顾。
翟昊天却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运气。
他凝视着生锈的筹码，像是凝视着过去的自己。
就是相信了“好运”，十二年前的事才会发生。
彼时若他能再谨慎一些，如今依然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翟昊天。
不会像今天这般令自己作呕，去践踏自己所剩不多的尊严。
下一刻，他忽然呼出一口气。
一旁围观的崔献突然紧张了起来。
在赌坊的设计下，翟昊天身上已经背负了足够沉重的债务。
下一步就是由他崔献代表王家出面，护送其前往暮云城。
崔献可以肯定，这个翟昊天并无高深修为，撑死是个刚入门的第七境“后天”。
王家内部似乎对这个疑似出身天不应的男人非常重视，无论对方愿不愿意，最终崔献都要将此人带回暮云城。
眼下等对方开口，不过是保留一点体面。
崔献也清楚，自己只是表面上的护卫力量，暗中必然还有其他人存在。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翟昊天离开赌桌。
在崔献的注视下，翟昊天就要将手中筹码推向赌桌。
就在这关键时刻，身旁的手下忽然推了推他，急切道：
“崔爷……”
急切的声音似乎引来了翟昊天的注意，使得那放下筹码的动作一顿。
崔献瞬间怒上心头，扭头低吼道：
“什么事！”
眼看着最后那枚筹码迟迟不落，为了维持那点体面，崔献只能耐着性子先处理其他乱子。
然后这位体修就意识到了周遭的变化。
赌坊前端的喧嚣声，不知何时化作了窃窃私语。
紧闭的赌场大门也罕见的大开着。
门口。
腰挎雁翎刀的年轻刀客，轻轻推开面前被击昏的拦路打手，那双透着冷漠色彩的眼眸正如刀锋般扫向人群中的崔献。
片刻之前还自恃其勇力的崔献勃然色变。
这位王家供奉转过身，望着门前那有些眼熟的身影，口中有些不确定的道：
“春秋道，沈刀？”
沈刀闻言只是冷冷的望着崔献。
崔献顿时确定，就是那个被陈家通缉的小子！
在确定的同时，他偏头示意手下散开。
陈家的通缉令他见过，上面除了沈刀这个与自己同为五境的龙门刀客外，还有沈刀两个六境的结义兄弟。
现在不现身，指不定是躲在哪儿了。
他是王家的供奉，没兴趣为了陈家得罪个与自己实力相仿，又如此年轻的好手。
但翟昊天绝不能有失。
不管对方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他都得保证翟昊天随自己前往暮云城。
窥见沈刀眼中冰冷的崔献已经决定，就算对方今天是来洗劫赌坊的，他老崔也敢叫人把地下的银库开了。
只要能带着翟昊天完整离开，沈刀他们爱拿多少拿多少，跟他崔献无关。
怕就怕对方是冲着人来的。
在崔献警惕的目光中，扫清了门前守卫的沈刀伸手按刀，缓缓侧身让出了清理好的道路，随即垂首恭敬道：
“魁首，都收拾好了。”
旋即，一道身披黑纹大氅的高大身影缓步踏入赌坊。
迎着崔献眼中逐渐流露出的惊恐，来人缓缓扫视四周。
最终，他看到了那个正坐在赌桌旁，平静看来的身影。
“翟昊天？”
平平无奇的男人，除去高大外甚至没有什么特点。
那平淡到不起波澜的声音，比起询问，更像是确认。
见无人应答，来人便向着赌坊深处走来。
没有故作声势的喝问，没有凶神恶煞的手下开路。
他只是向前。
然而当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迈步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后退。
恍若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孤身一人，而是一支肃杀军队！
此时沈刀默然跟随在男人身后，看着那如浪潮般分开的人群，一时间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所谓的“春秋道新秀”名头变得毫无意义，他似乎本该追随这样的存在。
云从龙，风从虎。
这等威势，就该跟从这样的男人。
崔献看着那走来的男人，只觉得背后寒毛一并竖起。
经年累月捶打出的横练体魄支撑着他挺直脊背，却无法让他忽略那迎面而来的威势。
为王家效命多年的崔献，不是没见过世面。
无论是陈家那位四境剑修，还是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