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的干旱,河北道的饥荒,乃至于绵延到整个北方来说,其实这几年都非常的困难。
但好歹是吃到了前朝的红利,丰富的水上运输,让大量的物资,可以借助运河,源源不断地运输到北方的大城市。
比如说长安。
此时此刻,依然是在整个华夏,乃至于整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
朱雀大街上,香车宝马绵延不绝。
高门大户内,丝竹管弦浅吟低唱。
一个个住满了豪门贵户的坊市里,挂满了飘摇的灯笼,雕梁画栋之间好不繁华。
一个新兴的王朝,当进取之心逐渐被磨灭,那么他势必走向奢靡,挥霍,乃至于走向毁灭。
而且,在达官显贵眼里,他们也曾做过伟大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击退了南下的突厥,稳住了北方的局势。
虽然只是暂时议和,但也是自前朝毁灭以来,难有的壮举。
主要的是,压力一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
偌大个京师,洋溢在一片欢庆之中。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自从圣人病重以来,朝中大权为皇太后和宰相薛霖把持。
虽然朝中宰相众多,但因为皇太后的支持,薛霖一时风光无两,又有天子老师的名分在,一时间盖过了所有人。
对于朝中的其他宰相争不过自己这件事情,薛霖自然是相当开心的。
可是眼下,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政事堂值房内。
薛霖坐在主座,一脸不可思议道,“咱们竟然连一百八十万贯的太平钱都拿不出来?”
虽然大乾与突厥议和,签订了盟约,但这狗屁盟约,在圣人归国之后,就直接撕毁了。
而当初天子春秋鼎盛,且手下边军凶悍,契丹人对于太平钱这个事儿是连提都不敢提,即便是后来出现了大将叛变的事情,突厥也不敢造次。
生怕天子一怒,不顾一切的对他们兴兵讨伐。
因为上一次的鏖战,天子亲征,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到现在突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吐蕃、契丹、高丽各族助阵,想尽一切办法,给大乾拖后腿,当时能不能议和,都得另外一说。
而且,即便是欠了合约,圣人也时不时的派遣小规模部队北上清扫,搞得突厥苦不堪言,甚至于各部落都有了继续向北迁徙的念头。
但关键是,现在天子病重,形势逆转了。
眼下执政的乃是宰相薛霖,而薛霖身边儿的宰相,又大多数以议和派为主,所以此时突厥又觉得他们可以了。
直接派使者来要太平钱。
当然,还有更过分的,比如说,突厥的大汗就在书信中,问候了皇太后的美貌。
对此,薛霖是不敢让皇太后知晓的,但是真的动手,他又没有这个勇气。
所以他只想议和送钱换取太平。
值房的宰相们的心思其实也差不太多,只要不耽搁他们家族的利益就好。
至于那些寒门宰相,亦或是高官,早就随着圣人病重,无法主事开始,就逐渐被踢出了朝堂,乃至于关进了大牢。
可给人家送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比如说眼下,宰相薛霖清点了国库之后,发现别说是一百八十万贯太平钱,就连五十万贯都未必能凑得出。
下方的薛霖亲信,宰相温如海和秦颂二人在小声商议一阵之后,无奈苦笑道,“阁老,咱们大乾自立国以来,连年征战,国库本来就没有多少余钱了,前几年陛下亲征,更是加收了赋税,再加上这几年闹灾”
薛霖立刻沉默了。
其实这点钱,对于世家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但是他们入主朝堂,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争取家族利益么?
总不能好不容易成了宰相,熬成了阁老,手底下一棒子小弟,自己不给他们争取利益,还让他们掏口袋,去补大乾的窟窿吧?
见阁老心情沉闷,一边儿的新晋宰相秦颂赶忙开口道,“阁老,其实您不必过于忧虑,咱们大乾民众何止千万之数,不过是百余万贯的亏空,只需要百姓随手拿出些来,不就可以了么。”
秦颂此人其实是寒门书生出身,其父为了让其读书,勤勤恳恳地种地不说,还要抽时间去做一些小生意补贴读书带来的亏空,即便是如此,供养秦颂读书也不容易。
每一次秦颂参加科举,亦或是参加朝廷的遴选,都是村子里的乡亲们,合伙凑钱帮衬。
可以说,秦颂能走到今天,身上背负着是整个村子的期望。
而秦颂早年为官的日子,也颇为清正。
但官场是个大染缸,秦颂兢兢业业并未得到应有的回报。
甚至于一直连升迁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后来,改变了心思,做了薛霖的走狗,可能就要在七品官上磨砺一辈子,最后无奈告老还乡。
或许最初的心态转变,想的是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重新为百姓做主。
可是久而久之,初心早就忘了。
他现在就一心一意地做薛霖的走狗,以换取更多的权利。
当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