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人都说,近来太子行事确实变得冷酷,可那也只是听说,今日亲眼瞧见太子对安亲王冷嘲热讽,不少人暗中啧啧称奇。
“康熙”松开了搀扶安亲王岳乐的手,背在身后,表情看不出喜怒。
“都跟朕到御书房去再说。”
最后跟在御驾后头的王公大臣足足有十余人,看起来都是要找皇上诉苦的。
一进御书房,连茶水还未上,这一帮子王公大臣就齐刷刷地一同跪下了。
“皇上,老臣素来对皇上忠心耿耿,三十余年不曾有过半点异心,一直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分毫。”
安亲王说到这停了,“康熙”闻弦歌知雅意,便附和了一句。
“你的忠心朕自然都看在眼里,你且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臣的儿子马尔浑前几日参加了一场诗会,在场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可太子却说他们在妄议朝政,结党营私,连审查都不曾,直接把人抓到大牢里去了,还上了鞭刑,马尔浑是王府世子,太子虽为储君,也不能如此不顾朝廷礼法,实有排除异己,蓄意构陷之嫌!老臣恳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明察!”
一同跪着的还有佟国维、明珠等人。
“康熙”唇角一抿,指尖轻叩桌面,将目光挪向太子。
“胤礽,你自己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郡王纳尔苏、恭亲王府世子海善、安亲王府世子马尔浑、佟国纲长子鄂伦岱、明珠的两个儿子揆叙、揆方等人,假借诗会之名,公然议论朝政,谈及罪臣曹寅与李煦二人,为二人开脱,言语诬陷儿臣,不敬皇阿玛,是以儿臣差人一并将这一干人等压入大牢。”
“至于鞭刑,儿臣并未下令,不知是何故。”
康熙猛地一拍桌子。
“去查,给朕严查!”
底下的大臣们被帝王之怒威慑,纷纷沉下心。
他们原以为处置曹寅和李煦,并调查他们背后牵涉之人,是太子借故打压八爷党。
毕竟曹寅这么多年来,深得圣心,即便有罪,皇上也统统轻轻放过,不曾真的下令责罚。可如今看来,这似乎是皇上在背后示意。
此时涉及之人多为宗亲,事情要深究下去,便交给了宗人府去办。
明珠第二日单独入宫面圣。
“你一向谨慎,这次为何要参与进去?”龙椅上的帝王眯眼看着他淡淡地问。
明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性德狠心弃奴才这个阿玛而去,奴才中年丧子,奴才的妻子被婢女之父刺杀身亡,奴才中年丧妻。”
明珠的妻子被刺杀一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起因是明珠夸了府上一名婢女眼睛生的好看,他的妻子赫舍里氏知道以后,心生妒恨,叫人挖了那婢女的一双眼睛,送到了明珠面前。
那婢女的父亲原本也是府上的奴才,有一日,趁赫舍里氏独自一人在房中,便携刀闯了进去,当场刺死了她。
连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明相”,他的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如今奴才就只剩下揆叙和揆方这两个儿子,即便奴才知道他们二人有错,但仍然无法置之不理,还请皇上看在奴才多年尽忠的份上,饶恕他们兄弟二人,奴才愿就此辞官,不再过问朝政。”
“太子不是那么容易冲动的人,其中必定有内情,说说你知道的。”
明珠心里明白,皇上这是要让他用一些东西作为交换,可两个儿子就在大牢里,大牢里死上一两个人,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事情或与索额图有关。”
“索额图?他被朕关押在宗人府,有普奇和齐克塔哈看管,你是说即便如此,他还能兴风作浪?”
“奴才并非此意,奴才听闻索额图在狱中遭普奇苛待,原本只需脖子上佩戴一条锁链,他私自又加了九条,将索额图的手脚全都锁上,不仅如此,还不许人送被褥和冬衣,连饭食可时常克扣,索额图在狱中饥寒交迫,可怜至极。”
“康熙”闭上双眼,放在桌下的右手紧握成拳。
“论辈分,他是齐克塔哈的叔父,齐克塔哈发现之后,实在不忍,可普奇说……说是陛下吩咐。”
明珠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帝王,一时也辨不清此事是真是假。
“齐克塔哈便只能上报给了太子,这才——”
“你是觉得太子是为了替索额图出头,报复其他人?可他为何不抓苛待索额图的普奇,反而抓的都是不相干的人?”
明珠犹豫了,可为了保下他的两个儿子,他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吐露了内情。
“普奇是八阿哥一党,因此,太子将怒火朝向的是所有亲近八阿哥的人。”
“明珠,污蔑太子可是死罪,你想好了?”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
“既如此,朕要你去做一件事。”
君臣二人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明珠走后,藏在屏风后面的“太子”走了出来。
“下一步,就等着他们自己挨个跳出来。”
朝中攻讦太子的言论越来越多,涉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