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不到。
阿顺刚起身,打算去主屋瞧瞧,却被院子里的几个大箱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谢希暮和晓真站在一旁清点东西,阿蟒正从主屋搬着妆匣出来。
“姑娘,这是做什么?咱们要回京城了吗?”阿顺一脸惊讶跑过去。
“不回京城。”
晓真道:“北上。”
阿顺震惊,“北上?那家主是也要……”
“和他没关系。”谢希暮看着阿顺,“咱们自己走。”
阿顺很想问问为什么,昨日分明还是大年三十,家主还过来陪姑娘吃饭了。
怎么今日就决定要走。
“东西已经点好了。”晓真对谢希暮道。
“今日就得走吗?”
玄光的声音从侧屋门前传来,她昨日回来时,谢希暮已经歇息了,方才她被搬东西的动静吵醒,出门一瞧就见到行礼。
昨日她撞见了谢识琅,恐怕谢希暮要走,也是因为那人。
“你就非得要走?”玄光面上皆是不舍,走到她身侧。
谢希暮深吸一口气,见玄光眼睛红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北边因为河间府的战事,有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
我想着,这些年来我赚了不少钱,是时候该救济他们了。”
“你又诓我。”
玄光鼻子一酸,“救济百姓拿钱让人办事就好了,你何必自己跑一趟,你根本就是在躲谢识琅。”
谢希暮几次张嘴,欲言又止。
“他就那么好,你就那样对他念念不忘?”
玄光看着女子,“如今北边那样危险,你一个弱女子北上,可知道会遇到多少劫难?”
谢希暮垂眼,“姐姐不是也走过大江南北吗?怎么会觉得我无法自保呢。”
这声姐姐让玄光一愣,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梁鹤随知道你要走吗?”
“他在帮我套马车。”谢希暮握住玄光的手,“放心,我会回来的。”
等姐妹俩说完话,梁家门前,行李已经全部装车。
梁鹤随瞧着走来的谢希暮,眸底微动,“说走就走,还真是利索。”
“先前不是已经同你道过别了?”
谢希暮弯唇,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承蒙梁大人这些时候的照顾。”
梁鹤随淡笑了声:“尽说些废话。”
“不说这个,那就祝梁大人往后官场上如鱼得水,步步高升,照顾好自己。”
谢希暮莞尔,看着对方,“不想同你矫情,咱们是一辈子的朋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若是想我了,给我写信。”
“你才是要照顾好自己。”
梁鹤随勉强扯了下唇角,亲手扶她上了马车。
阿蟒抓住马绳,回头看了眼梁鹤随。
“保护好她。”梁鹤随叮嘱。
阿蟒颔首。
他深吸一口气,手掌覆盖在马车板上,透过那层薄薄的窗帘布,想说的话却迟迟无法说出来。
他多想遵从自己的私心,让她留下来。
可他终究是…没有那个资格。
“鹤随,保重。”马车内忽然传来女子温缓的一道柔音。
只是瞬间,他眼眶一热,万千苦涩涌入喉间,只化作苦笑一声。
他没回应她的话,害怕她听出他话音里的哽咽,所以只是后退了两步,瞧着马车扬鞭而去。
阿梁只听到一道稀里哗啦的巨响,再定睛一瞧。
方才还稳坐如山的谢识琅,这一刻已经揪住梁鹤随的衣领,将人暴躁地按在了绕竹大柱上,手背上青筋迸发,黑瞳中的怒意像是要将人活生生吞下去。
“主子!”
阿梁抬手想要拦下人,又害怕谢识琅疯起来连他都一起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搜。”
谢识琅余光回过,落在阿梁的脸上,后者连忙颔首说是。
只是在梁家搜了一大圈,都没有谢希暮的影子。
甚至谢识琅还去她的院子里看过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过了,短时间内应该搞不定,恐怕收拾了一整夜。
也就是说,昨夜在他去过她屋子后,她就决计要走了。
“你又何必执着,你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有多倔强。”
梁鹤随立在院子里,瞧着主屋门口身躯隐隐发颤的男人。
“她去哪儿了?”谢识琅握紧拳头,回过身来,“她应该不会瞒你。”
“我可以同你说实话。”
梁鹤随看着对方,坦言:“她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