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暮只觉一把冰凉的刀刃抵在脖颈上,余光看不清对方的面庞,但隐约能嗅到一阵淡淡的药气。
这股药气,她白日里闻到过。
“公子?”
她试探问。
身后的人笑了声:“赵老板。”
反复回忆,谢希暮确认这就是白日里来一品居买衣裳的年轻人。
“公子是不是来寻白日里掉落的银锭?我猜是你遗落,给你保管着。”
男子笑了声,意味不明,“银锭?老板觉得我缺钱?所以白日里才施舍我?”
“不是施舍。”
谢希暮深吸一口气,想要稳住男子的情绪,“人存于世,一定会有艰难的时候,我理解你的,
有什么困难你同我说,我若是能帮忙的,一定帮你。”
“帮我?呵……”男子笑了声,挟持着她,却没有别的动作。
谢希暮平声说:“你的夫人呢?她看到衣裳了吗?”
“我夫人……”
男子头往后仰,深吸了一口气,“我的软软…她应该看到了吧。”
谢希暮听得出这语气不太对劲。
“毕竟我已经将衣裳烧给她了。”男子语气淡薄,可谢希暮还是听得到这句话中的悲情伤怀。
“将人放了。”
熟悉的清冷男声从巷子口传来,一身月白锦袍干净整洁,乌发玉冠,俊容上唯有肃静,就算是身处暗巷,也让人眼前忍不住亮起来。
“别过来。”
男子挟持着谢希暮向后退一步,严声:“我知道你是京城来的高官,我都打听清楚了,一品居的老板是你夫人。
你若是不想她死,就别靠近。”
谢识琅停留在原地,注视着对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男子的面庞上全是不屑,“我真正想要的,早就回不来了。”
谢希暮看了眼谢识琅,随即动了动唇,猜到了什么:“你就是这段时日,在都正街杀人的那位?”
“是我。”男子语气变得冷冰冰的:“你害怕吗?”
谢希暮摇头,“你与我都是人,有什么可怕的,我相信你走到这一步,一定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为了你在乎的人,你觉得他们希望看到你这模样吗?”
“……”
男子语调喑哑:“你知道我为什么专挑都正街的人杀吗?”
谢希暮没说话。
“因为在几年前,我也曾住在这儿。”
男子缓缓道:“我家境清贫,我娘身体不好,早早就撒手人寰,我爹爱赌,赌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
骂我是扫把星,克死了我娘,后来他也得了痨病没了,我十三岁没了爹娘,一个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可我也没干过一点坏事。”
谢希暮闻状蹙紧了眉。
“你养尊处优的,可能想象得到我连饭都吃不上,求爷爷告奶奶,去跟邻居借米。”
男子哽咽:“后来我跟远房亲戚借了点银子,做了小本买卖,总算存了点钱,遇到了软软,她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姑娘,
她不嫌弃我家境落败,嫁给我之后,她吃了不少苦头,可她从没叫过苦,她说过,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识琅紧紧盯着男子搁置在谢希暮脖颈上的匕首,生怕因为情绪激动,那把刀刃会径直划过女子细嫩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