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瞧,竟然是只玉镯子,是只胖乎的福镯,质地通透,上头系了根红绳,牵着两颗圆润小巧的银铃,一步一晃,摇起来铛铛响,清脆极了。
“这是……”
谢希暮当真不知梁鹤随是在玩哪出了。
对方朝她抬眉,“梁家传家宝,我祖父给的,要我给未来夫人,你上回送了我棋盘,这次我总得给回礼。”
她缓慢眨了下眼,便察觉左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一只手顺势被谢识琅攥住,带她远离原地。
“梁公子,还未谈婚论嫁,这镯子我家希儿不方便收。”谢识琅不知道谢希暮是何时送了梁鹤随礼物,但此刻他很清楚,她不能收下梁家的传家宝。
谢希暮看了眼梁鹤随,发觉对方悄悄朝自己眨了下眼,继而坦然地转移话题:“听说丞相要去扬州了,你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时常来探望希儿和老族长。
时辰不早了,我便先走一步。”
谢识琅还未来得及让谢希暮将镯子还回去,男子便已经乘车溜之大吉,留下脸色难看的谢识琅。
“小叔叔,你本不用去扬州的,派手底下人去也算全了礼数。”
谢希暮的声音将男子注意力召回,温温柔柔的,让人无法分神,“可你为什么要选择亲自去?”
他眼睑低垂,夜色中能隐约瞧见男子睫翼颤动了两下。
“虽说这些年本族与京城无甚往来,但我们也不能不知礼数,我亲自去,本族也能看出咱们重视。”
“……”
女子没有很快接他的话,反是笑盈盈地注视着他,看得人心虚。
“真的是这样吗?”
他嗯了声,别开眼道:“梁鹤随待你并非真心,这个人不适合你,这镯子你不能收,老族长那边等我回来会同他谈……”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我呢?”
谢希暮瞧着他,“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俊雅清正还心系于我的人吗?”
谢识琅囫囵嗯了声,“是得挑这样的。”
“可是这些年,我看了又看,好像只有小叔叔符合这样的条件。”
女子的声音很轻,便似惊雷,炸得他脑子嗡嗡响。
“什么?”
她莞尔一笑,趁他分神的间隙,钻进了他的怀里,抱了下他。
“玩笑罢了。”
谢识琅浑身发着僵硬,根深蒂固的偏见让他推开小姑娘,可满腔依恋却不许他这样做,甚至在听到她说的那句玩笑时,心尖竟酸涩了一瞬。
“扬州离京城这样远,你记得要保重身子,梁鹤随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
谢识琅很想问她心里到底有什么数,她却将另一支木片塞进了他掌心里。
“这是我今日烧香时,为你此趟出行求的签,签文太过深奥,我瞧不明白,小叔叔学识渊博,便好好收着吧。”
说罢,她退出了怀抱,提灯上台阶,跨过门槛之际,又慢悠悠回眸瞧了他一眼。
这分明是清修古寺,美人倚在门边笑意恬淡,没什么含义的动作,却让谢识琅头脑发昏。
木签上篆刻着几行小诗,前面两行与寻常寺院的签文无甚不同,深奥难明。
可最后一句却叫他神绪一震。
世事不能说,天命难抗违;此身入缘中,顺道方得解。
他仍能感受到胸襟上残留的余温,和她乌发与他脸颊扫荡时,晕开的甜淡花香,让人心醉。
……
“现如今只有妾一人服侍殿下,可要寻明夫人来一同照顾殿下?”
三皇子府,赵昇的屋内传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娇柔喘息,窗户纸倒映出两道交叠的人影,让下人们都自觉低下头,不敢多瞧。
“她?”
赵昇一同喘着,饱含嗤意:“你以为什么货色都配上我的床,水性杨花的腌臜玩意儿,我可瞧不上,本殿有你就够了,不过,你可还真得给我再寻一个美人来。”
身下女子嗔道:“方才还说有妾就够了,现下又还要再找一个美人,殿下的话当真是信不得。”
赵昇笑了,“这美人可不是留给本殿的,而是要送人,左右你替我寻着,一定要挑个最好的。”
明慧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夜风夹杂着赵昇嘴里对她羞辱的话一并拍在她脸上,只剩恨意入骨。
还是转身离开,回到了另一个偏僻的院落,与她从前在明家高高在上的地位不同,进三皇子府后,赵昇从未用正眼瞧过明慧,甚至动辄打骂,还将府里下人才住的院子给了她。
昔日她最看不上的侍妾,也能轻而易举踩在她的头上。
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夫人,方才县主传来消息,说丞相出京城了。”婢女入屋后将斗篷摘下,向明慧汇报得来的消息。
“走了?”
明慧眸子眯了起来,因为前几日赵昇记着汤山行宫之事,骂她险些坏了他的计谋,回来后还狠狠折磨了她一番,她痛苦得喉咙都喊哑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要知道,她昔日是何等风光,今而却落到如此地步,连最下等的奴才侍妾都能踩到她的头上!
这都是拜谢希暮所赐!
“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