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兰州来京城的路途有三千里,谢识琅只用了五天,累死了好几匹马,可就在快到京城时,忽然遇到了刺杀。
刺客一刀刺中了他,若非端王恰好在京郊游玩路过,救下了谢识琅,只怕人已经死了。
谢希暮一出茶坊的门,便见阿梁迎了上来,着急地跟她交代这些。
她愣了许久,问阿梁谢识琅为何要这么快赶回来。
阿梁本要解释,可瞧见快步跟上来的梁鹤随时,话一下便止住了,面色从着急化为了气愤。
“姑娘倒是过得自在,又是和佳婿相会,又是品茶看皮影戏,早知道您过得这么滋润,我们主子何必为了您,不顾性命地奔波回来。”
为了她?
谢希暮心跳失了节拍,忙询问:“他在哪儿?伤情严重吗?”
阿梁眼神瞥了眼茶坊拐角的马车,“端王府的大夫说,那刀若是再偏几分,主子就没命了。”
她攥紧了拳,不等众人反应,飞快跑到了马车上。
布帘被她掀开的一瞬间,一股混杂着药气和极重的血腥味铺面袭过来,直叫人觉得窒息。
长椅上,谢识琅平卧,青竹常袍搁置一旁,只着中衣,小腹被人包扎过,但纱布上还是沁出了血色。
他的脸实在无甚血色,平日里漆黑淡漠的瞳仁此刻也紧紧闭着,气息孱弱得不像是从前她记忆里的那个谢家家主。
“谢识琅。”
她唤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回应她的只有无尽沉默。
“——”
她嗓子哽了下,涩得很,又喊:“谢识琅。”
男子像是感受到她的着急,眼皮子挣扎了两下,缓缓睁开,视线先落在她身上,又触及帘外的梁鹤随。
只觉刺眼。
也是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或许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这个男人。
“小叔叔!”
谢希暮瞧见人醒了,紧绷的弦才彻底放松,连忙趴伏在他腿边,“为何要脱离队伍赶来京城?你有暗卫保护,怎么会伤成了这样?”
她抓着他的手,他看了眼,才缓缓抽开,“先回去。”
他们是从丞相府后门回去的,没有直接回谢识琅的明理院,而是去了朝暮院的偏房。
谢识琅交代屏退下人,屋子里很快也只剩下她和他。
“这几日,我会待在这儿,你不要将我受伤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老族长那儿。”
谢希暮也不问理由,只是点头,“好,你放心,”
谢识琅扫过她通红的眼眶,反应微顿,又移开眼,“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和梁鹤随相处得很好。”
男子的语气意味不明,她却听出了一点委屈。
“听说你是为了我才从兰州赶回来,才遇上了刺客。”
谢识琅淡声:“没有。”
“真的没有?”谢希暮再次确认。
他偏过脑袋,“没有。”
“这样啊……”
谢希暮耷拉下眉眼,“我还挺高兴来着。”
“……”
谢识琅扯了下嘴角,语气不冷不淡:“梁鹤随病了,你巴巴地想去瞧他,如今还来我这儿作甚,倒显得是我打扰了你们今日品茶看戏的雅趣。”
她定定地看他,忽而一笑,又是和上一回一样,莫名其妙。
他问:“笑什么?”
“就是觉得,你的提议挺不错的。”
谢希暮作势要起身,“也是,他此刻应该还等着我给他报信,正好我回去一趟,省得他担心。”
她的手腕骤然一紧。
回头正对上他生冷的眸子,“他担心你?那我从兰州跑回来算什么?”
“你从兰州跑回来,又不是因为我。”她眨了两下眼,“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偏房太久没人睡了,黄花梨木小窗半开着以散尘腐气,夜风趁机钻了进来,拍得窗牙儿吱呀响。
烛火都被吹熄了,二人之间的对视也粘稠起来,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
“而且,小叔叔为何要为了我从兰州特地跑回来?”她从他的眼缓缓游移至唇。
烛熄了,他看不清她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不太对劲的氛围。
“……”
“小叔叔知道了什么吗?”
她又靠近了一步,似是试探,“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只字不语,空气都因此陷入了沉寂,淡如水,稠若胶。
掌间的肌肤柔滑,散着幽香,他在梦里一次又一次感受,只是远比如今大胆,对他轻拢慢捻,招数用尽,送他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极乐之地。
过于致命,越发上瘾,无法自拔……
“夜深了,我还是先回屋了。”
她抽回手,似是点拨:“小叔叔若是想找我,我屋门不锁。”
他听到这话明显想歪了,眉心一蹙,“你胡说什么?”
她无辜道:“若是小叔叔需要我给您换药,就来找我,我没有胡说啊。”
他闻言一怔。
她转身将窗牙儿闭了,正要离开,忽而腰肢被人紧握,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啊!”
惊叫声未全然吐出,她的嘴便被他牢牢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