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万宝禄的私宅里,正因为外界流传的传闻而人心惶惶。
张翠菊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万家集体敲打那日跟随万宝禄去了县衙大牢里的下人,他们似乎把她给忘了,那日她也在场。
此外,还听说万家抓到一个出卖消息的下人打算处死,自那之后张翠菊便一直坐立不安,生怕万家哪天想起来,要灭她的口。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张翠菊急得在屋里来回走个不停,这两日她如履薄冰,只怕稍有不慎就要没命。
挨到今日,她再也沉不住气,卷走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趁着宅子里人人自危无暇顾及他人,她逃了。她不敢回去小泉村,生怕日后被万家找到,当宅子里的人发现她不见时,她已经在城里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暂时栖身。
其他被圈禁在宅子里的女人知道有人逃走后,便纷纷效仿。消息传回万家大宅,传到万宝禄跟前时,外头的私宅早已经乱成一团,除了抢回来的女人逃了,连那些没有签身契的下人因怕受到牵连也全都逃了。
万宝禄对此只能恨得牙痒痒的,却无暇去追究,他此刻有比女人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万家四处打点,处处碰壁,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原点,才发现,在这县城里,没有县丞的撑腰,旁人根本就不会将万家放在眼里。
万老爷心一横,再次找上县丞的府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是与县丞撕破脸了,若是不能保住万家,他不介意将县丞拉下水。
到了彭府,不出意外仍是被拒之门外,在门房即将关门时,万老爷却道:“转告县丞大人,我手里有本账本想请大人过目,他不看会后悔的。”
会记账的人,可不止梅氏,万老爷手中也有一本账本,记载着这些年万家孝敬给彭得胜的每一笔银两,日子、数目、以及用途,事无巨细地记载着。
若不是受梅氏的启发,他还真没想到要使用这个手段,如今万家就快要自身不保,他也管不上这么多了。
很快,万老爷便被请进门,到了待客的前厅,彭得便迎了出来,“岳父大人,都怪小胥有病在身,招待不周。”说完,他假意地咳了几声,以此来表示他未说谎。
“哼!大人身份尊贵,老夫可不敢当。”万老爷嘲讽一句,径直往厅里走去。
彭得胜连忙吩咐人上茶,之后,两人像是在比谁更有耐性似的,喝着茶沉默不语,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后,彭得胜最先沉不住气,试探性地问道:“岳父大人,那账本”
万老爷喝着茶,不慌不忙地递过去一本小册子。彭得胜接过来翻了翻,看得越仔细,脸色便越来越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彭得胜沉着脸举着账本问道。
万老爷学着当时梅氏与他谈判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淡淡道:“我也是为了大人好,这些年,万家做的每一件亏心事的背后都有大人的功劳,咱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万家不好过,大人也不会好过的。”
“你在威胁我?”彭得胜合上账本,并不打算还回去。
“万家只是个小小的商贾之家,怎么敢威胁大人。”万老爷其实心里有些发慌,但事已至此,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强装镇定地继续与彭得胜周旋,“只是想提醒大人,只有万家好了,大人才能够享有源源不断的财富,若是没了万家,大人的财路也就断了,岂不可惜。”
彭得胜嗤笑一声:“可笑,本官岂会看重那等充满铜臭的俗物。”
“大人说这话你自己会信吗?”万老爷斜了他一眼道:“如若不然,那账本上所记的都是粪土不成。”
随后,万老爷又下了一剂猛药,“你知道吗,我们做生意的是不会只有一本账本的,除了大人手上这本,我这还有别的账本,无论哪一本的账目不慎被公开了,大人这官只怕也当到头了。”
彭得胜目眦欲裂地看着万老爷,他沉默了,厅里顿时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可闻。半晌后,他不怒反笑,却笑得万老爷心里发毛。
“哈哈哈!岳父大人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手,小婿佩服,佩服。”他喝了一口茶,发现水已经凉了,吩咐人上新茶,随后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万家有麻烦,小婿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的,这不是病才好,你就来了。”
说着他又刻意地咳了两声,皱着眉头道:“只是这事比较麻烦,我那小舅子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他都敢乱说。”
这事说起来,万老爷仍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即回去再收拾一顿那个逆子。但此刻他还不能走,他得与这位县丞大人商量出一个对策来,“那依大人看,我们现下该怎么办?这事还得劳烦大人周旋周旋。”
彭得胜沉吟片刻,道:“这事整个县城都传开了,要封口肯定是不行了,现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小舅子去自首,然后一口咬定这只是逞一时口快的戏言,事已至此,万家再怎么着也得付出一点代价,而小舅子也得受一些皮肉之苦,但总比没命了强。”
随后他又道:“咱们这位县太爷应该也不想事情闹大会影响仕途,我去大人面前进进言,兴许能这事就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