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可是真的听见李庭言的声音,他却还是觉得挫败。
为什么?
他看着窗外,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他自己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偏偏不能妥协一点,天底下不完美的爱情比比皆是。
李庭言已经是里面相对无暇的一颗珍贵钻石。
足够明亮,硕大,戴在手指上像海洋之心一样可以亮瞎人眼。
而他只要稍微糊涂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庭言就会属于他。
可他偏偏做不到。
“我惹你生气了,是吗?”
李庭言在手机那头问,他在某些事情的捕捉上堪称敏锐。
林炽摇了摇头。
“没有。”
他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上本来有个镯子,是李庭言送给他的,现在被他留在了曾经属于他的那间卧室里。
“我没有生气,因为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能理解。”
林炽低声道,“你这样的出身,家庭,本来就不该是我随便去招惹的,你面临的问题跟我这种在时尚圈摸爬滚打的小模特本来就不一样。”
“其实你桌上的那些资料,那些女孩子,我都见到了,”林炽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忍不住轻声笑了笑,“你不该让我随便出入你的书房,你给了我太多权限了。”
“那是我爷爷送来的资料,”李庭言低声解释,“但我没有准备答应,我也没有想与她们见面。”
“我知道。”
林炽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决定跟哪个人相亲,结婚,你也不会来耽误我了。”
他对于李庭言就是有这样的信任。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李庭言才轻声问,“那你为什么要走?”
他猜测,“是因为许穆吗,可我说了我已经放下他了……”
林炽这次没有立刻回答。
许穆。
这个名字代表的那个人,他只见过一次。
在许穆的婚礼上。
其实他那一天,望着那一对彼此凝望的璧人,他也有一刹那的恍惚,他想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一场婚礼。
但他又想,也不知道像许穆和赵安真这样,迫不及待地把余生交给另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情。
而现在他知道了。
“也有一点吧,”林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坦诚道,“但更多是因为我不能接受被谁拿来比较。”
他说,“李庭言,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人。真的,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让我动心,我本来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风流潇洒,做我喜欢的事业,遇到各式各样的美人,到老也是花花公子,最后随便躺在哪张床上结束我的一生。我会很高兴迎来这样的结局。”
“可你改变了我。”
“我明明是一个惧怕亲密关系的人,我不相信爱情,那种把自己的灵魂,情绪,全都交给对方掌控的感觉太可怕了,我不想体验。”
“但如果是你,我好像愿意勇敢一次。”
他这些话,比新年夜的那次告白,还要来得坦诚。
李庭言听得都怔住了。
他知道林炽爱他,可他不知道,林炽是这样爱他。
林炽继续道,“所以……我无法接受,你对我的爱,是有瑕疵的。我也不接受,跟任何人试一试。我不想要一份不确定的爱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炽好像听见他心里某个地方轻轻裂开了。
可他还是说了下去,“我知道这很难,天底下有这么多不堪的,荒唐的爱情,没有道理到我这一份就要完美无缺。”
“可我偏想要。”
可我偏想要。
林炽说这句话的时候,像一个小孩子赌气要一个玩具,可他的声音里却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痛苦。
而他的指甲已经快要把掌心刺出血了。
李庭言捕捉到了。
他在电话那头,手机压得他耳朵发烫,连心脏好像也变得紧缩,灼烧,火焰从心口一路窜上来,烧得他喉咙干涩。
刚刚秘书其实已经来过一趟。
他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行程,而他从不迟到。
可他现在还是站在这里,握着手机,一步也没有离开。
“我不能给你完美的爱情,对吗?”他轻声问林炽。
而林炽反问他,“你觉得你能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起码现在不行。
李庭言自己也知道。
林炽又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他现在很想来支烟。
但是这里不是吸烟区,他只能强忍着喉咙的发涩。
他对李庭言说,“其实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你太冷静,我又太浪漫主义。也许你不信,但我真的能理解你。”
“你有你的困境,家族的压力,你的责任感,还有一手养大你的爷爷对你的期许,这许多东西压得你喘不过气,比起跟我在一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应该更符合你本来的人生规划。所以你看着我,不能确定我是不是比这些加起来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