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父当时脑袋里有些发懵。
不是柳镜风,是……是柳元琛?
柳元琛是蛇族大巫师,柳镜风一死,这大族长之位,也由他接任。
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一脉最位高权重的人。
黎墨嫁给他,当然是高攀。
当然比嫁给柳镜风还要风光。
再者,柳镜风已经死了。
死人身上能捞的好处太过有限,活人就不一样了。
可他宁愿跟柳镜风打交道,也不愿意对着柳元琛这一张千年寒冰似的冷脸。
他还记得三年前,黎家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邪事,整个族群上下办法想尽了,也没能摆平。
后来他不得不来蛇族寻求帮助。
除邪这种事情,当然得找大巫师柳元琛。
可当时柳元琛正在打坐,愣是让他在耳室里枯坐了两个半时辰。
一杯水都没给他喝。
他堂堂一族之长,竟然跟个孙子似的守着柳元琛。
这口恶气,至今想起来还憋得他心疼。
如果柳元琛做了自己的女婿……他想从蛇族捞好处,怕是难。
黎父忽然就有些后悔起来了。
总感觉这事儿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黎父一个劲儿地给黎墨使眼色,示意她扑上棺椁去抱着柳镜风哭。
他宁愿要个死女婿,也不想要柳元琛。
可黎墨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柳元琛身上似的,挪也挪不开,根本没看到黎父使的眼色。
而在旁人看来,黎墨盯着柳元琛的眼神,是痴情,是至死不渝。
一时间,众人谈论的风向变了。
“蛇族这大巫师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没想到私生活这么……啧啧。”
“是啊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郎才女貌,这一对还真般配呢。”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黎墨看大巫师的眼神,多深情啊。”
“大巫师当众承认黎墨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有担当啊,虽然场合有些不对,但……我举双手支持。”
“我也是我也是!”
“……”
黎墨很满意众人的谈论,动了动膝盖,跪着转向黎父,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挺直腰板,掷地有声:“父亲,我与元琛相恋三年,早已经非彼此不可,元琛原本已经在筹备提亲之事,只是因为兄长出了意外而耽搁了,我与元琛……还请父亲成全。”
说完,又磕了下去。
黎父骑虎难下,只得咬牙应下。
毕竟好菜晾久了也会凉。
柳元琛虽然难相处,但他的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到时候从他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也够他们黎家过活了。
更何况他的女儿他最清楚,好拿捏得很。
等两人婚事一办,孩子一生,女儿的枕边风吹起来,就算他是柳元琛又怎样?
还不是得乖乖臣服在自己女儿的石榴裙下。
想到这儿,黎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元琛呐,先好好处理好你兄长的丧事,之后咱爷俩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黎父说着就站了起来,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腰板挺直。
几位兄长争先恐后地去扶黎墨,仿若她真是他们手心里捧着长大的明珠一般。
黎墨被扶着离开。
三步一回头。
可柳元琛从始至终站在那儿,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柳镜风的棺椁在第二日平稳下葬。
吊唁的宾客却有些不大愿意离开。
毕竟,柳元琛与黎家的这场闹剧,还没有最终尘埃落定。
说不定还有好戏看呢?
黎家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唯恐生变。
这段时间,黎家上上下下都捧着黎墨。
上好的消肿药备着,名贵的保胎药每日都准时煎好了送过来,还配上甜腻腻的蜜饯过嘴。
就连陪嫁单子都在当晚拟好了,送过来给黎墨亲自过目。
更别说那些婚礼要用的衣物、首饰,一应用品,全都源源不断地往黎墨的房间里送过来。
黎墨修长的手指在那些东西上一一抚过。
这些东西,都是她从小到大想要,却永远不被拥有的。
只因为她出声的时候,族里的长老占卜,说她命里带煞,天生灾星。
黎墨一直不信命,她从小就立志,一定要向上爬,尽己所能地爬到最高处,让黎家所有人都认识到自己错了!
三年前,她终于勾搭上了柳镜风。
可惜那个短命鬼,她的孩子还没出生,她还没嫁进柳家去,他就死了!
那一刻,黎墨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命中带煞,谁碰谁死?
她深知柳镜风一死,她的身份还没有被柳家承认,肚子被发现,她所面临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怎么办?
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躲过这一劫?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柳元琛的身上。
柳元琛此人心性虽冷,但唯独对他相依为命的大哥百依百顺。
柳镜风一世磊落,黎墨赌柳元琛不会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