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刚生出来的花草嫩苗挤在一起,像是一株怪异的黑色野草,蛇的身躯柔软纤长,植物也是如此,小蛇与花草嫩芽纠缠着,随着水波流转,仰着头颅努力追逐孟园指尖的那一缕道蕴。
孟园微微一诧,随即便轻轻笑开。
“你呀你,与它们争抢做什么。”
话虽如此说,可指尖道蕴依旧,并未将多余的那条小黑蛇赶走。
小蛇跟着花草一起感悟那抹淡淡的道蕴,这一缕道蕴并不多,很难与前两次相比,但身处在这满桶的花草之中,感受着那些种子纷纷抽芽生长的一抹初生的生机,黑蛇亦有所感。
终于,当整个桶中所有的种子全都发芽,抽出了小小的嫩苗,孟园停下了搅动的手。
小黑蛇也从随波逐流的状态停了下来。
它似乎有些晕乎乎,缓缓往水底下沉去。
一只柔软白皙的手伸过去,指尖挑起小黑
() 蛇,小蛇如同一条软趴趴的黑色绳子,挂在那根手指上,身躯弯成一个倒U形状。
孟园将它挑到一边,放到凳子上晒太阳。
自己则是提起水桶,开始种花。
桶里的花苗都还很小,只有一指来高,细细的茎顶着两片绿色的叶子。孟园小心翼翼分出一株苗,再用另一只手在地里挖出一个洞,把花苗埋进去,仔细填上土,再浇一瓢井水,这就算是种好了。
这样一株一株地种下去,虽然有些慢,但花苗基本都能活。
比直接撒花种到土里要好得多。
孟园慢悠悠地种花,种了半晌,日头从东滑向西,朝霞变成了晚霞。
院门前的老桂树花开得更多更密了,微风一吹,香气扑鼻而来。
孟园喜欢这样的桂香,便时常大敞开门,好方便香气往家里来。
敞开的门口偶尔有人经过,但并不多,就如桑桑所言,这边的确荒凉,有时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偶尔有人过,也一看就知道是来赏景的外地人。
“扣扣~”
耳边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孟园闻声抬起头,便见自家门前站着个年轻女人。
对方穿了一身汉服,是比较家常的那种款式,并不多华丽,上衫下裙,上蓝下白。棉布裙柔软松垮,一头乌发亦松松挽在脑后,浑身也透着一股安然自得的闲适。
“你好?”女人看不出年纪,孟园感觉她应该三十多岁,但脸上看起来却很年轻,一双眼眸弯弯带笑,恬淡柔和,“你是新搬来的住户吗?我住在你家前面第三家。我叫温玉,温柔的温,玉石的玉。看你来了几天,冒昧来拜访一下邻居。”
孟园起身,在水桶里清洗了一下手上的泥,也温和笑道:“你好,我叫孟园。孟子的孟,花园的园。”
温玉看了一眼庭院里已经种了大半块地的园子,笑说:“人如其名果然不是假的,你这是在种花园?”
“是,我喜欢养花草。”
温玉说:“现在已经秋天了,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你要是春天来就好了。”
孟园走到门前,笑道:“时间不凑巧,不过它们应该都能活下来。”
“那看来你一定很会养花。”
“有些心得。”孟园邀请道,“进来说话吗?”
温玉摇摇头,“你才搬来,家里大概还没收拾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只是拜访一下,以后邻里有个帮衬。我和我丈夫一起在这边隐居,你有空可以去我家拜访,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们,这是送你的乔迁礼。”
对方递来一个纸袋,孟园笑了下:“这怎么好意思?”
温玉直白地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小玩意。下次你也带上礼物来我家,最好送我一盆花,我很喜欢养花,可惜总养不好。”
“好,下次一定。”
虽然才只有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但孟园已经看出,这是个非常恬淡自在的女人,真诚又简单,直白又自然。
孟园回到院里,在廊下一张木凳上坐下来,将纸袋打开,里面竟是一副火红的对联。
对联上书两行浓墨大字,还能嗅到隐隐墨香,似是才写下不久。
“若有诗歌且伴酒,只生欢喜不生愁——随喜自在。”
黑蛇爬过来,攀在她手上看对联上的字。
孟园轻轻一笑:“你看得懂吗?”
黑蛇“嘶嘶”两声,点了两下脑袋。
“真是很好的字呢。”女人唇边带笑,低低喃喃着,仿若自言自语,话音在夕阳的余晖中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