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偷偷听了半天,大体也明白了钟子恒夫妇争吵的缘由。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都争论这半天了,居然也没有人来劝和。
顺着院墙根一直往前摸索,不大一会儿工夫,方义来到了徐林峰夫妇居住的那所房子前,见小院的门虚掩着,便闪身进去了。
他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更不想和钟子恒碰面。他此刻最想念的是许久没有见面的姑姑姑夫,特别想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钟家大院里一切如故。冬日的夜晚,寒冷的西北风时不时地游走在树木的枝叶间和地面的杂草间,一阵阵地沙沙作响幽远而冷峻的月光清澈如水般洒在寂静院子里,处处仿佛笼着一层白纱,朦胧着。
钟子恒夫妇的争吵声不知不觉消逝了,剩下一地清冷的寒月光。钟子恒无奈地走进了自己的书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唐佳玉更是赌气回房,重重地甩上了房门。
当方义在小院中探头探脑时,猛然间见姑夫徐林峰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子就冲他奔了过来。
方义眼疾手快,飞速上前一把拽住了徐林峰手中紧握的那根棍子,并滑到徐林峰跟前,在徐林峰张口喊人之前抢先说:“姑夫,是我方义,千万别出声!”
徐林峰吃了一惊,赶忙闭上了差点儿张开的嘴。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慌忙一把拉住了方义的胳膊,匆匆往屋里去。
进屋之后,徐林峰将方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一时间不禁老泪纵横,然后一边擦眼睛一边说:“你这孩子……还真被你姑姑给说中了!”
方义忙问:“姑姑……她说什么了?”
徐林峰忙压低声音说:“小点儿声!你姑姑刚吃了药,在睡觉。”说完,他叹一口气,半晌才又说:“你姑姑自从知道你的事情后,一下子就病倒了,后来我请了假在家照顾她,渐渐地好了许多,但精神明显比不上以前了。她经常做梦,说你在梦里告诉她,你一定会再回来的!这话她天天都拿出来说几遍……没想到,还真把你给说回来了!”
方义只觉嗓子眼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似的难受。他低下了头,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一夜,方义和姑夫徐林峰促膝长谈,将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理顺,讲给徐林峰听,听得徐林峰内心翻江倒海,悲喜交加。
不知不觉,天就要亮了。方义说要马上离开钟家大院。徐林峰考虑再三,答应了他的要求,并说:“那你放心走吧。你姑姑这边,我会跟她好好解释的。只要她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身体就一定会很快康复的,你不用担心!”
方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于是起身,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徐林峰的住处,离开了默默沉浸在晨光中的钟家大院。…
来到街上,方义买了几个馒头、包子和一张烙饼,然后就着一碗稀饭,坐在路边摊前吃早饭。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似一头饿虎了。
随着朝阳逐渐升起,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买卖的吆喝声也越来越大,一切都在慢慢地还原成乌岭镇原有的白天模样。
方义戴着一顶帽子,低低地遮住了脸上的那条伤疤。正如姑夫所说,脸上有疤痕的人外出,遮挡起来的不是自己的缺陷,而是撑起了一把保护伞,不至于随时受到无谓的伤害。毕竟,横在脸上的一条疤痕,总会让人忍不住生出很多的杂念,即便那人本心是善良的。
方义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寻找他想要的衣服。要是按照觉文师叔以前的那种肥胖身材,这衣服还真是不太好买,但是现在他瘦太多了,可穿的衣服还是比较多的。然而,让他感到为难的是,街上售卖僧袍的唯一一家店铺居然改颜换面,变成了一家茶叶店。
起初,方义以为这家店里卖的肯定是钟氏茶叶玉瓶贵。可是当他再多看一眼时,却发现并不是,而是金禅寺的兰香芽和新品白香芽。尽管他已经离开钟家许多日子,可心里到底还是向着钟家的,希望钟家的生意一直红火下去。但眼前的情景,让他有了一些莫名的担忧,为钟子恒担忧。
方义继续往前走,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几家茶叶铺,里面卖的大部分茶叶都是金禅寺的兰香芽和白香芽,而非钟氏的玉瓶贵。直到此时,他才认为自己的担忧是对的。以前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钟氏茶叶在高傲地飘香,金禅寺的兰香芽虽也名气不小,但也只不过是陪衬玉瓶贵这朵花的绿叶而已。
正当方义愣在街头胡思乱想时,忽然眼角瞥见几个人从对面匆匆走过来,走在前面的那人很面熟,仔细一看,竟是钟子恒的保镖之一赵兴。看得出来,此时的赵兴面带焦虑,似乎是有急事要去向钟子恒报告。
方义快速闪到一旁,在路边摊贩中间蹲下身。他不想被赵兴给认出来,尽管他心里一直都牵挂着这些曾经一起相处过的哥哥们。
等赵兴他们走过去之后,方义站起身走了出来,这时恰好听见那几个摊贩在聊天。
其中一个卖伞的说:“看见没?刚才那几个人是钟家的,看他们风风火火的样子,估计又有哪一块地盘被金禅寺的子修师父给霸占去了呢!”
隔壁一个卖面粉的接过话茬说:“可不是么?听说子修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