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一面派人强制给觉文喂喝鸽子汤,一面却向方丈子修谎报事实,说不忍心看觉文这样惨死,所以特意从深山里弄来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来帮觉文调理身体,死马当作活马医。
子修最近一门心思扑在陈先生身上,因此对徐健的话也不怎么上心,只是淡淡地说:“那些汤药有给柳翁看过么?可别乱吃乱喝,当心害了人家性命。”
徐健连忙点头如捣蒜,一叠声地回答:“看过!看过!现在乌岭镇已经没有了穆野先生,当然一定得送给柳翁看看了。都是正常的药材,不会有问题的,这是柳翁亲口说的。”
子修默默无声,对徐健的回应似乎并没有任何兴趣,但在他的脑海里却一再地出现“穆野先生”这四个字。他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天在悬崖下的山涧里捡到那只装满钞票的皮箱的情景……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钟子恒的二十万元财产给弄到手了。
没错,对于方义的“死亡”和穆野夫妇的“失踪”,子修一直心存疑虑。或许,方义正和穆野夫妇在一起也未可知……不过,子修的心思早已从方义身上转移到了陈先生这儿,毕竟,连钟子恒都宣布方义这个人已经死亡了,还有什么可的价值呢?
金禅寺里的香火一如从前般旺盛,晨钟暮鼓,香客络绎不绝。不过子修的精力基本不在寺内,而是早已延伸到了寺外,他眼里所见到的金禅寺,绝不仅仅只是香烟缭绕,还必须是资产丰厚,足以让他立威扬名,足以让他打败钟子恒。他的野心一直在膨胀,而走运的是,他在这条膨胀的路上竟也走得越来越顺当。
对于寺院之内的事,他不再一一过问,寺里几位长辈在帮着料理主事,办理得妥妥当当。对于那些世俗的繁杂琐事,他则交给了徐健一家三口去打理。徐林海夫妇和徐健倒也没有让他失望,尽管有时他也亲耳听见一些小和尚对于这家人的各种抱怨。他现在奉行的原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可怜,卧病在床的觉文有苦难言。他自从进了金禅寺的山门,从来都不去碰一下鱼肉荤腥。可是如今,竟然让徐健这个混小子逼着喝什么鸽子汤,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更让他恼怒的是,徐健居然告诉他,这只被炖煮的鸽子就是方义喂养的翔哥!
病重的觉文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和一肚子的委屈,自然而然地,他又想起了法新方丈。他多么希望法新方丈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至少在他临终之前,还能够见上最后一面。
冬天的黄昏,北风在山林间呼啸,如同猛兽在肆意横行。金禅寺里的晚斋已经结束,寺里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静。…
觉文住的禅房里一片死寂,一盏昏黄的灯火立在桌上,火焰时不时随着晚风左右摇摆。
躺在床上的觉文忽然在迷迷糊糊中见到了法新方丈!只见法新在一片金光中微笑着向他不停地招手。
觉文顿时心里一亮,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让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迈向了禅房门口。
觉文枯瘦的身体被他眼前的那道金光一直引领着往前走,出了禅房以后,径直地走向那道半掩的山门。或许,再过一会儿,这道饱经沧桑的山门就要“吱呀”一声关上了。
恍恍惚惚中,觉文听见了那道金光里的法新方丈在对他说话:“出走吧,出走吧,出了山门,便是乐土!”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香积厨的一个小和尚刚从碧波泉挑着一担水回来。满头大汗的他一抬眼时,发现觉文正朝山门走来,感到非常惊讶!大家不是都说觉文师叔已经病入膏肓了么?怎么这个时候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那小和尚肩头担着两只水桶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觉文,除了满脑子的疑问之外,竟也忘了开口问候一声觉文,直到觉文旁若无人地迈步出了山门,他才挑着水往香积厨缓缓走去。他此刻脑子里面一片混沌,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觉文出了山门以后,沿着一条小路径直往前走。他也不管此时的山风有多阴寒,脚下的山路有多崎岖,只知道听从法新方丈的召唤一步步向前,朝着心中的那片乐土义无反顾地进发……
当夜深人静之时,除了冷冷的寒风外,便是高天上挂着的那一轮远远的寒月。月华如水,落地似满眼的银霜。寂静的山林里,时不时传来各种飞禽走兽的啼叫,有时不禁令人胆战心惊。
早已习惯了在黑黢黢的山路间跋涉的方义,是从来什么都不怕的。即便是他现在丢失了所有的飞镖,也毫无顾虑。就像从前一样,他随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甩出去,也能让所有危险物惧他三分。
此时,月光下的方义尽管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乱叫,但心里却是乐开花的,因为他的肩头正优雅地站着他的翔哥,一如从前,安然无恙。
为了寻找翔哥,方义费尽了周折,就在他感到希望渺茫的时候,却没想到,在金禅寺后面的山林里,却迎面撞上了翔哥。
尽管是久别重逢,但翔哥很快就认出了方义。或许它的记忆中从来就留有那么一处住宅,安安静静地住着它善良且侠义的主人。
方义自然是喜出望外!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