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小清迅速地钻进了山路旁一处茂盛而金黄的山草中。风起时,山草摇晃,发出呼呼的响声。这是个极好的藏身之所。
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邹小清终于听见了从山路上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听这动静,至少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人,邹小清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金禅寺的现任方丈子修。
的确,走在这午后山道上的两人,一个是子修,另一个是子修收的徒弟徐健。跟着子修,徐健变得越来越聪明了,也越来越坏了。
这师徒两人此刻嘴里说的是觉文日益加重的病情。
“方丈,我看觉文那样子,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徐健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与怜悯。
子修倒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冷冷地说:“他这个病,除非有穆野先生亲自为他治疗,否则只能等死。不管怎样,我已经尽力了。要不是看在他是寺里长辈的情面上,我早就懒得管他了。”
徐健深知这其中的原委,于是显出了一脸的谄媚相,“可不是嘛!自从法新方丈离世后,他一直念念不忘,甚至还说法新方丈根本就没有死,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大概在他心里,法新方丈就是死了,也是占据第一位的,倒是把您这个活生生的方丈压根儿就不放在眼里。我看他八成是病糊涂了!”
子修眉头一皱,立刻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徐健,随即又舒展开眉头,冷冷地笑了一声,说:“你当真认为他是病了?糊涂了?其实并没有!他是想得太多,患上了心病。不过,他现在已经是一大半身子骨都埋在土里的人了,对我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我也就不再跟他计较了。你们平时也别跟他过不去,好吃好喝的继续伺候着,就当是送他最后一程吧。”
徐健连忙点头,笑眯眯地说:“遵命,方丈!您一直慈悲为怀,将来一定会修成正果,上天做神仙!”
子修听徐健这话,既可乐又可笑,微微摇头,然后继续向前迈步。不过他心里明白,将徐健这条小哈巴狗养在身边,绝对是他的明智之举。
徐健赶紧跟上子修风一般的步伐。忽然,子修又停下脚步来问:“徐健,你上次去芦花岛,真的没有见到穆野夫妇?”
徐健也知道子修一直有疑心病,但还是吓了一大跳,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子修那张冷漠的脸,然后高声回答:“千真万确!这么大的事,我哪儿能马虎呢!我在岛上找遍了,也不见他们的影子。后来下了岛,去东江村里四处打听,那些村民们都说芦花岛早就空无一人了,都当是一件怪事在说呢。”
子修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微微点头,这才继续往前赶路。他的眉头紧皱着,似乎又在动什么心思了。徐健紧随其后,不敢再多问一句。…
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到镇上的怡山书院去,要见一个重要的商客。而这位商客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与钟子恒有来往的上海商人陈先生。
陈先生虽然已经与子修通信一年多,但从来没有见过面。这次他来乌岭镇,是因为身体有些不太舒服,过来这边山里静养。听人说,这边山里的泉水和稻米可以治病,他便马不停蹄赶来了。
到今日为止,陈先生已经在怡山书院待了三天了。他住得很舒心,还结交了一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朋友,因此心情大好,感觉身上的病痛竟也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似的。
子修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他早已在心中敲起了他的如意算盘……只要能够损害钟子恒的利益,他便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多年的恩怨积压在他的心底,到如今,虽不会像火山那样突然爆发,但也绝不会像孤烟那般随意飘散。
邹小清躲在草丛里,将子修和徐健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当得知觉文病重时,她的心颤抖了几下。她想起了在金禅寺的那些日子里,觉文对待方义的那些好……
与此同时,透过草丛的间隙,她看清楚了子修身边那个人的脸。而这个人她曾在山路上遇见过,且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几分和徐俊相似,因此她敢肯定,这个人就是方义曾经口中提到的那个二哥徐健。
徐健刚才在子修身旁所表现出的那样一副嘴脸,让邹小清深恶痛绝。她不禁感叹,一奶同胞的两兄弟,徐俊和徐健的差别怎么会这样大?
从草丛里钻出来后,邹小清手里握着那支飞镖,追随着斜阳的步伐,大踏步朝太仓湖赶去。她有很多的话需要赶紧对爷爷说。
在日落之前,子修带着徐健赶到了怡山书院。
晚霞映照下的怡山书院,静谧而玲珑,优雅而灿烂,仿佛披上了一件五彩的神秘霞衣,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进了大门之后,子修直奔陈先生的套间。这个套间有三间房,也是子修提前替陈先生预定下的。这是一处绝佳的住所。房前有花草,屋后有树木。站在窗前可以领略无边的山景,拉上窗帘则可以静享一个人的静幽时光。
子修来到门前,刚要敲门,却正好见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而这个人正是陈先生。
陈先生一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大和尚,不由得吃了一惊。但是看看子修的穿着打扮,忽然大叫一声:“哟!今天刮的什么风,竟然把方丈给送到了我的门口!我正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