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跟着姑姑和姑父拾级而上,来到了金禅寺的大佛殿烧香拜佛。今天来的香客特别多,到处都是流动的人群。
方义觉得,和家乡的龙王寺相比,这里的金禅寺要大得多,也更加威严肃穆、雄伟壮丽。大佛殿里供着如来佛祖和观世音菩萨以及十八罗汉和四大金刚等圣像,两旁的偏殿里供着岳飞、关公等。整个大殿香烟缭绕,人头攒动。
方义跟着姑姑和姑父挨个儿给大殿里的菩萨磕头。姑姑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念念有词,也听不太清她究竟在祈祷些什么。然而,在不经意间,方义却听到了其中一句:“保佑年底平安无事!保佑今年平安度过!”他不自觉地在心中一阵犹疑,姑姑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在拥挤的人潮中不停地敬香跪拜,大冷的天反倒热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从潮水般的人群中脱开了身,方义跟着姑姑和姑父来到了外面的游廊里坐下来歇息。
游廊是沿着山岭的走势由低到高层层建立起来的,精巧别致。见姑姑和姑父坐在那儿说话,方义便站起身一直往上走。走到游廊的尽头才发现,原来这儿连接着钟楼,于是他径直上了钟楼。
忽然,“当——”的一声洪亮的钟响,差点儿没把方义给吓倒。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和尚正在那里敲钟。这个和尚很特别,因为他并没有剃光头,而是带发修行。
那个和尚敲完了钟后,正准备离开,方义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他,“小师父,请留步!”方义非常礼貌地说,“我想请教一下:为什么你可以带发修行呢?和尚不都是要剃光头发的吗?”
那个和尚见忽然从身后窜出一个人来,也着实吓得不轻,后来见眼前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目光炯炯的少年时,才宽了心。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方义,然后双手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随即,他迈开脚步就匆匆走下台阶去了。
方义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和尚匆匆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姑姑和姑父还在游廊出口那里,赶紧转身顺着台阶往下走。
远远地,方义看见姑姑和姑父好像正在和几个人说话,但看不太清那些人是谁。他又往前下了几十个台阶后,终于看清了,不过心里顿时一阵慌乱。他不仅看到了章胜和汪姨,还看到了钟画和她的母亲以及抱着八妹的钟家保姆。
方义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前进还是要后退。他不想正面和钟画相遇,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站在下面的章胜早已看见了方义,连忙冲着方义大喊:“方义,你快下来!”
无奈,方义只好硬着头皮缓缓地走下台阶,他强迫自己露出礼貌的笑容,一点点地向钟画靠近。
钟画也已经看到方义了,但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或许是天气比较冷,冻僵了她往日的热情。也或许是她的心比较冷,凝固了所有的笑容。
钟太太见钟画这些天吃喝懒散、心神不宁,以为是又和胡阳闹脾气而不开心。她有一次经过钟画的书房时,听见钟画和胡阳在屋里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而拌嘴斗气,后来又听见胡阳赔礼道歉。年轻人的喜怒哀乐是没有规律的,况且他们有属于他们的处事方式,因此她觉得不便打搅、也不便过问,于是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八妹钟骄不知怎么的患了感冒,一连咳嗽了好些天,直到这几天才刚好些。
眼看月初一就要到了,钟太太决定带上钟画和钟骄来庙里烧香拜佛,祈求钟家合家老小身体安康。就这样,她们在章胜和汪春芳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金禅寺。
烧香拜佛后,钟家一行人也来到游廊这儿休息,恰巧遇到了正在这儿休息的慧子夫妇。章胜老远就看见了,于是连忙走过来跟慧子夫妇俩打招呼。慧子夫妇俩也赶紧起身向钟太太问好。
钟太太一直比较喜欢方义,后来听说方义是从远方而来给姑姑和姑父做义子,心里愈加怜爱。几次见面之后,她对方义很中意,很愿意让方义成为钟画的朋友。对于丈夫曾答应帮方义进乌中这件事,她也有所耳闻,虽然具体细节并不太清楚,但她也大概能明白丈夫的良苦用心,只是她一向不插手丈夫决定的任何事情,因此也不便多嘴。
方义来到了众人面前,非常礼貌地一一问好。钟太太看在眼里,爱在心头,笑着对方义说:“方义啊,你这孩子,怎么好久也没上我们家来玩了?该不会是我们家钟画哪里得罪你了吧?”
方义连忙摇头,脸上火辣辣地有点发烧,“秋收时节家里要忙的活儿很多,所以……没空去看望你们。”
钟画并没有搭理方义,却坐在保姆身边,逗着八妹玩耍。八妹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五花大绑的小粽子,只露出一张娇嫩白皙的笑脸。钟画只要一逗她,她就会露出甜甜的笑容,两只笨重的小腿胡乱踢蹬,仿佛要挣破这一身严实的防护服。
大家见钟画并不理睬方义,也都觉得有些奇怪。慧子连忙凑到方义跟前,悄声说:“好不容易见到钟家二小姐了,你怎么也不好好陪人家说说话呢?快过去!亏钟老板、钟太太平时对你还那么好呢。”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方义不想对姑姑解释什么,只好凑到保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