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厂夜间失盗,让所有人惊惶。
在两个班头的带领下,大家将厂子的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死角。这样既保证了生产安全,也便于处理意外事件。尽管目前还不知道贼的身份,但至少可以防范下一次偷盗的发生。
齐大爷尤其提高了戒备,他在自己屋子里多准备了三把手电筒,另外在屋前屋后还暗藏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带刺儿的木棍和反扎了铁钉的长竹棍,以备不时之需。当然,毕竟他的年纪大了,夜里遇到突发状况也未必真的能够对付得了,因此他十分期待张厂长早点回来,带给他一只狗,最好是特别聪明、特别勇猛的那种。
方义非常想知道那个贼到底是谁,一有空就在脑子里琢磨这件事儿。砖窑厂附近的村子倒是不少,但离得最近的还是百家村。厂子新开不久就被贼给惦记上了,而且还大着胆子作案好几个晚上,看来这贼早已对砖窑厂的情况了如指掌,趁着张厂长不在的时候下手,说不定就是百家村的人……不过方义心里明白,任何猜想都永远不能代替事实,需要有更多的调查取证,才能够获知真相。
百家村的夏天来了。知了站在茂密的树叶里烦躁不安,从早到晚叫个不停,越叫越热,越热越叫。整个村子也仿佛跟着它们一起躁动起来,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星光漫天。唯有谁家院子里玫红色的月季在微风中点头颔首,自我陶醉。又有谁家门前带着点点圆润露珠的芭蕉叶绿得耀眼,不畏炎热。
放暑假的日子渐渐逼近,方家孩子们的精力也开始慢慢儿从学校转移到了村里。
尤其是方家门前打谷场上的稻草帐篷,不知何时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儿。方荣、方华、方富和方贵每天都很自觉地整理帐篷,打扫、捉虫、洒水、加固……调皮的方贵不知从谁家弄来了各色鲜艳的花儿,放进装了水的玻璃瓶中养着,挂在了帐篷的四周。那些花儿竟幽幽地散发出撩人的香味,尤其是在太阳还尚未升起的静静的清晨。
砖窑厂发生的盗窃事件,百家村里的人并不知道。这样也好,免得破坏了村里一贯的和睦与美好。方义这样想。
又到了月光皎洁、星光灿烂的夜晚,方荣、方华、方富和方贵都在方义讲的精彩故事中沉沉地睡着了,或许一个个此刻都还在做着特别美好的梦。
方义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脑子里装了很多事情:砖窑厂被他用弹弓打伤的黑影;乔雪即将毕业,何去何从;等放了暑假,就开始教弟弟们下水游泳,水鸭子总比旱鸭子要好;铁匠铺子里的六支飞镖是否已经做好,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样子吗?……
这些问题萦绕在方义的脑海,挥之不去,拂之又来。也不知是到了凌晨几点钟,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方义忽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给惊醒了。他天生耳朵异常灵敏,尽管是在睡梦中,但他却清晰地听见耳畔有一种异常于人类的鼻息声短暂地停留。他睁开眼睛,同时从枕头旁边摸出一把手电筒,对着帐篷里里外外来回照了好几遍。
不过,静静的帐篷外,似乎什么也没有。几只躲在稻草里的小虫子正在惬意地歌唱着百家村的清晨。随之而来的,是鸡窝里大公鸡“喔喔喔”的清脆长调,以及猪圈里那头长着长长獠牙的野猪发出几声不大不小的呻吟。
方义这才放下心来。他想,可能是最近自己想得太多了,脑子有点乱,所以才将梦境当成了现实。他苦笑了笑,收好手电筒,继续闭上眼睛睡觉。这一次,他睡得非常沉稳。
太阳升起来了,高高地挂在东边一棵大树的树梢上,直直地照在方家的大帐篷上。
“哥哥,哥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这时,帐篷外传来银铃似的叫喊声。方家兄弟们才一个个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糟糕!要迟到啦!”方荣第一个睁开眼,推开帐篷的小门一看,发现太阳已经老高了,吓得大叫起来。
“大哥,快醒醒!你今天早上怎么没叫我们,却自己睡得跟懒猪一样!”方贵一骨碌爬起来后,倒是理直气壮地埋怨起了还在熟睡的方义。
九儿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站在帐篷外面看着哥哥们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开心地笑得咯咯响。
方义是最后一个走出帐篷,他见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九儿正在帐篷外骑竹马玩得开心,便走过去抱起她,逗着玩了好一会儿。九儿骑在方义的肩头,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悦耳。
吃过早饭后来到砖窑厂做工的方义,似乎还感觉耳畔有一种奇怪的鼻息声在回响。这种鼻息声,绝非人类的呼吸,是一种带着杀气的兽类的呼吸,他敢肯定,尽管他并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
或许,那是一只野狗吧,实在是太饿了,到处找吃的,结果找到了我们兄弟的帐篷外。幸好我们不是睡在露天的凉席上,否则岂不都成了它的口中食物?方义抬头看着天上白花花刺人眼的强烈阳光,自嘲地笑了。
午休的时候,方义在张达丰的办公室里认真地看书、做笔记。天气热了,人也容易犯困,和听故事相比,工友们当然都更愿意选择在外面凉凉的大草棚下静静地睡觉。只有齐大爷,戴着草帽,摇着蒲扇,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