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栀摇头,她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口,终究还是问道:“是白洛星救了哥哥吗?”
“是啊,她跟我同一天出生,却比我大上半天,总把自己当姐姐。当时,是她扑过去拖住了绑匪,给我争取到逃离时间……”
那时,白洛星的腿受伤了,本就跑不快。
他们商量过,真要有意外,与其两个人都逃不了,就能跑一个是一个。
只有一个逃脱了,带人回来,另一个才有可能得救。
可即便如此,傅谨臣的心里依旧有浓重愧疚罪孽感。
他是男孩子,可他没保护好白洛星,却在那时候是白洛星用命保护了他。
这些年,他常常被噩梦缠绕。
梦里,星星满身是血的抓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要丢下她,质问他,她在饱受折磨时,他在哪里?他凭什么过的这样逍遥自在,心安理得,享受幸福。
噩梦醒来,愧疚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消减,反而日渐积累。
找不到白洛星,他傅谨臣此生难安。
傅谨臣闭了闭眼,嗓音在黎栀耳边带着浓浓的愧疚。
“是我丢下她,自己逃了。”
傅谨臣声音顿住,黎栀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心里又慌又难受。
她用力的抱着傅谨臣,伸手抚着他的脸庞,声音放的极轻极柔,摇头说道。
“不是的,那种情况,你那么做是对的,不是自私,你也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啊。”
黎栀想抚平傅谨臣心里的伤痛,但其实他的情绪平复的很快。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俊颜上已看不出太多的神情变幻,只平静的继续道。
“或许吧,但我没跑多远就听到了枪声,后来我顺利逃脱,可等我带着救援的人赶回那个森林窑洞时,里面就只剩一滩血还有一根断指,是星星的右手拇指。”
傅谨臣说到最后,嗓音到底带出几分戾气和恨意。
他发过誓,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将他碎尸万段。
他也发过誓,找到白洛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傅家和白家倾力找了许多年,都没任何踪迹。
至到后来,傅家的渠道查到那个绑匪可能偷渡去了国。
可他亲自过去,找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没能如愿。
傅谨臣禁不住攥拳,他之前掌心受了伤。
黎栀发觉他不自觉的动作,忙抓住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他掌心伤口已被扯开,血色氤氲。
黎栀皱着眉,“我拿药箱。”
这里都是黎栀布置的,她很快便拿了药箱过来,摊开傅谨臣的掌心。
她低着头,给他仔细的消毒包扎好。
气氛有些压抑低迷,黎栀一直都在消化自己听到的那些事。
想到白洛星,想到那个十一岁便失去拇指,却救了傅谨臣的女孩子。
黎栀心里多了很多感激,也有些复杂。
他们的过去太过惊心动魄了,她参与不进去,黎栀有些莫名失落不安。
她收好药箱,让自己不要多想。
她握着傅谨臣的手,防止他再弄伤自己,这才抬眸看着他,问道。
“当年那截断指,当真是白洛星的吗?”
她怕傅谨臣误会自己的意思忙又补充道:“我是希望那不是真的,白洛星能好好的,而不是这样的结局。”
傅谨臣摸摸黎栀的头,摇头蹙眉道。
“我明白,那时谁不希望那一截断指不是星星的呢?可做了dna比对,确实是星星的……
那个畜生残忍的砍断了星星的手指,丢在现场!
我总是想,若是那天我没有逃跑,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听到傅谨臣这样沉痛懊悔的话,黎栀呼吸迟滞。
她攥紧了傅谨臣的衬衣,坚定的看着他,摇头道。
“不是那样的!若你没逃,也只是多个人受折磨而已。哥哥怎么会不知道,恶人做恶,从来都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黎栀禁不住往傅谨臣的怀里靠了靠,小脸蹭着他的胸口又道。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要你任何时候都保全自己!而且,人在任何时候保护自己本就是理所应该的,又有什么错呢?
我也相信,倘若那天白洛星逃命的机会更大,哥哥一定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机会留给她的,对不对?”
黎栀吸了吸鼻子,抱紧了傅谨臣的腰。
“反正不我不管,你就是不能那样想!若是你那时候没有逃,我就没有哥哥了!不可以!”
傅谨臣听着黎栀有点孩子气的话,心里却狠狠触动了下。
当年他被找回来,白家人自然不必说。
哪怕嘴上没怨恨他,也是在心里怪他的。
便是他的父亲傅政,亦觉对不住白家,大抵也觉得他是男孩子,不该留下白洛星。
至于母亲周慧琴,她拿白洛星当半个女儿疼,怕是更希望回来的人是白洛星……
而不是他。
便是傅老夫人,站在那样的位置,也不好说这样自私自利的话。
所以,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一点错都没有。
他应该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