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纤细的腰重新抵回了纯黑钢琴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被迫着她面对容伽礼,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他低垂来的眼眸,睫毛很长,瞳孔也很漆黑,又许是被幽暗灯光给浸透得泛着几乎难辨的一点蓝色调。
一整晚,路汐绷着身躯和神经,被他眼神直视得喘不过气。
她倏然想到容伽礼无法看到蓝色,心脏空了一瞬,下意识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很轻捂住了这双眼。
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让路汐更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重逢之后,脑海中是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接触到了属于他的温度。
容伽礼没有躲闪,两人的影子落在地板上像在拥抱,又好像不是。
路汐却不再畏寒了,只是连呼吸都在颤,唇齿死死咬着,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跟他倾诉,又无从说起。
容伽礼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细微变化,低声问:“为什么要抖?”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触碰到她一寸,却在开口时,那股热息洒在她唇角处,是滚烫的,像极了菩南山上那个意乱情迷间发生的吻。
路汐沉默的时间很短暂,声音放得很轻:“因为怕你。”
“怕我什么?”
没得到回应,容伽礼却感觉到捂着他眼睛的柔软指尖更加无法自抑的颤抖,他换个方式问:“我曾经伤害过你么?”
话音未落。
路汐手指就蓦然失力地松开了。
门外有人敲门。
是周境川人未现身,却总带着例行公事的语调传来:“容总,老爷子那边病得厉害,急召您回去。”
路汐被惊醒过来似的,下意识地背过身,单薄的背就像一张易碎的白纸,却拼命地维护体面,等换了个呼吸,再次轻声说话时的姿态已经透出了恰到好处的疏离感:“你自己拿旧物吧,我该回去了。”
她唯恐眼里有泪,垂着睫毛不敢再去看容伽礼。
走得很急,甚至对门口的周境川视若无睹,只想逃离这栋充满回忆的别墅。
当快接近铁艺的栏杆时,突然听到有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路汐僵站在了夜色下,心底不停地祈求着别追过来。
下一秒。
容伽礼徐徐靠近,却没再步步紧逼地让她回头,而是将西装外套盖在了她单薄的后背上,“我送你回去。”
路汐发白的脸颊被柔软衣料摩擦而过,鼻尖闻到了淡淡的鸢尾花香味,一瞬间,理智被压抑的情感给压过,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里离僻静的民宿其实很近,绕过小道走十来分钟就到达了。
一路上两人相互无言,路汐抬眼看到前方的店招牌后,才停下,静止两秒,又惯用那套让人挑不出刺的礼貌,柔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境川先前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怕他耽误了回容家的时间,她想催促着他赶紧走,又怕说错什么。
路汐没了话。
容伽礼沉而平静的眼眸注视了她脸一会儿,没立刻就离开,问了句:“还冷吗?”
路汐摇头,想起肩头披着属于他的西装外套,脑子里自动将这句话理解成了容伽礼找她索要的,便赶紧脱了下来,双手递过去。
但是容伽礼却没接,又看了她眼,才转身朝不远处的秘书走去。
路汐站原地,保持捧着西装的动作,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抹逐渐消失在夜色的熟悉身影。
容伽礼走的时候还没雨,等十分钟后,她怀着跌宕起伏的情绪慢吞吞地回到二楼房间,窗外忽然就降下了暴雨,路汐被惊了瞬,伸手去开灯,转过头无意间看到了柜子旁边的落地衣镜。
这才惊觉。
自己这张爱撒谎的脸,不知何时早已经泪迹斑斑了。
*
路汐辗转难眠到了近半夜,听着雨声,心底祈祷着容伽礼的私人飞机能安全抵达泗城时。
此刻同一时间容家老宅。
容伽礼现身姗姗来迟,面容和蔼的老管家迎了过来,先低声汇报情况:“老爷子夜晚突发心梗,家庭医生已经抢救过了,服了药没什么大碍,就是想见见孙子。”
五年前容氏家族地位最德高望重的容杭振经历了一次心梗手术后,就留下了后遗症,身体远不如当初健朗,平时都是待在老宅颐养天年,时而会脑子糊涂,便不再过问家族内部的权利斗争了。
容伽礼逐步上了二楼主卧套房,灯是半暗的,推开门时,室内早已经被药味浸透彻底。
容杭振对中药有心理上的依赖,每晚必服,此刻正半躺在床上,一抬头,老花镜后的双眼浑浊地盯着许久未见的孙子:“今晚福源的项目是五丫头出席,你又去那座岛了?”
“取一件旧物。”容伽礼拉开床边的丝绒椅子坐下,祖孙间的氛围倒是没有针锋相对,仿佛维持着虚假的温情,继而,神色和语调始终透露着平静说:“我母亲的画作。”
容杭振沉默了片刻,低叹了声:“舒语……已经过世要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过得很快,遥想当初更早的时候。
容杭振为长子容九旒亲自挑选联姻对象,通过严格的基因重重筛选,最终精挑中了著名天才艺术家钟舒语,她与眼